而刘虹去青岚宗学艺多年,刚回济阴不久,他看着面生并不奇怪。
柳世权知道他的来历,对他的回话还是相信的。
无论是本郡士族,还是太守沈贺。
对于他这样没有根基的人,那都是不能得罪的。
于他而言,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如实回话。
“若是让你当面指认,可能认出此人?”
“能!”
“二位暂且退下,传济阴郡丞陈朴。”
州粮失窃夜,沈贺领兵于外,城中事务由陈朴全权负责。
巡逻差役发现郡仓变故后,便是第一时间向他报告的。
后续的调查取证,也是由他主导的。
可以说,陈朴的手中掌握着案情的第一手材料。
闻讯登堂的陈朴,毕恭毕敬,给人一种谨小慎微的感觉。
这与他一贯的处事风格,没有丝毫变化。
朴实的相貌中,隐去了毒蛇的本性,外人难以窥破其心。
陈朴久在济阴为官,柳世权对他的了解要比薛子都多。
去年上报朝廷的考语是“兢兢业业”,评价不可谓不高。
远在燕城的柳世权,也被他所展现出的表象迷惑了。
从处理的公文、审理的案件、经手的政务等政绩上看,他绝对配得上“兢兢业业”四个字。
故并非柳世权糊涂,而是他隐藏得太深,大奸若善。
“陈郡丞,据犯官沈贺供述:
州粮失窃案案发现场,发现了凶徒衣着布料,正是许氏名下锦绣斋所出。
是否属实?”
沈贺是没有机会供述的。
柳世权的信息,来自于参与围剿许府的济阴郡兵,且众口一词。
昨夜,他临时决定问询,具有突然性,郡兵不可能事先串供。
故他确定,这些话确是出自沈贺之口。
他的问话,除了与案情有着莫大关系,实则还是在明确一个“事实”:
此时此刻,沈贺还活着。
陈朴疑惑地摇了摇头,眉头深锁,似有顾虑,随即低头沉默了。
他的表情,自然逃不过柳世权的视线。
“陈郡丞,据实回话,难道你想包庇犯官么?”
“下官不敢。”
陈朴诚惶诚恐。
刘虹死前确认过此事,刘广升的心里是有底气的。
而保沈贺便是保他自己,他说话了。
“陈郡丞,若有证物,便拿出来吧。
许氏清白与否,事关济阴士族声誉。”
“是啊,是啊。”
诸氏家主纷纷附和。
虽然他们心里不希望,沈贺借此澄清自己。
但表面上,又不得不卖刘广升的面子。
前有柳世权的威压,后有刘广升的催促。
一副迫不得已模样的陈朴,终于开口了。
“案发现场,确实发现了凶徒衣着布料,只是、只是......”
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还目光躲闪地,朝刘广升看去。
“看老夫作甚!难道老夫还能干涉审案么?”
刘广升见陈朴,总是看自己。
突然想起沈贺对他是很信任的,很多事都是交由他来办的。
自然而然,产生了疑问。
“他不会知道内情吧?”
然而此时,已经无法从沈贺处得到证实了。
刘广升的内心,莫名的有点发虚,没有刚才那般自信了。
故他有意以言辞敲打陈朴。
暗示后者小心回话,不要说出对沈贺不利的言辞。
其中,当然也有警告的意味。
只要陈朴有心,必然能听懂恰恰相反的言外之意:
“老夫是有能力干涉审案的。
就算没有,还有太子殿下呢!”
《梁书·武帝纪》载曰:
帝升堂审案,推翻许崇古谋反谬论,为济阴士族主持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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