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升见还算相熟的赵乾坤,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
他又看了看如出一辙的胞弟,心灰意冷地说:
“平弟,好自为之!”
他的内心已如明镜,没有再问刘全的必要了。
可是,他是不会当众戳穿的。
他固然败了,也注定难逃国法。
然济阴刘氏,却不能就此败落。
继任家主,更不能带着谋害胞兄的污点登位。
否则,济阴刘氏便无颜面,自立于南梁士族之林。
他闭上了双目,咬紧了嘴唇,强撑着等待最终宣判的到来。
“请九殿下过目。”
赢家刘广平无视其兄的沉默,呈上契书。
“算了,成者王侯败者贼,老夫认命。”
刘广升无心再去计较了。
至此,修河官银贪墨案,州粮失窃案,及由此引发的许氏满门屠戮案,一并水落石出。
三罪并罚,沈贺与刘广升皆罪当论死。
罪证确凿之下,沈贺出不出堂,认不认罪,已经不重要了。
他反而被诸人忽略了。
诸氏家主,都在等待着萧绍瑜开口宣判。
也等着看,他与太子即将上演的手足相残。
动了太子的门人,必然招致太子的反扑。
这一点,任谁都是看得清的。
“今日的意外确实不少,也不差本王这一桩了。
你们可知道,什么叫剧情反转么?”
朱唇未启,萧绍瑜根本就没有宣判的意思。
这时,李东阳从容起身,将事先拟好的供状呈上。
“殿下、柳公,请过目。”
萧绍瑜成竹于胸,不动声色。
柳世权,却是面现疑惑。
“案情已经一目了然,东阳兄此举何意?”
尽管不解,柳世权还是耐心地看了起来。
他不认为,李东阳会做无用之事。
当视线划过落款,“沈贺”二字映入眼帘。
他瞬间心领神会,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沈贺已死,供状必然是李东阳仿其笔迹写就。
画蛇添足不是李东阳的性格,其中必有玄机。
“......贪墨修河官银、监守自盗州粮及屠戮许氏满门,皆贺一人所为,并无同谋之人。
其中,在祥福钱庄重铸官银,是委托掌柜刘全所办,刘员外并不知情......”
据此供状所述,等于沈贺将一切罪名揽于己身。
刘广升,起死回生。
背主的刘全,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如此,虽然除了沈贺,却撇清了刘广升。
太子殿下的体面便算有所保全,局势不致一发不可收拾。
陛下敲山震虎的意图,也可以达到。
东阳兄,好谋略啊!”
柳世权细品之下,不难猜出李东阳管控风险之意。
他也看出来了,萧绍瑜是无意交恶太子的。
沈贺是太子门人,刘广升却是东宫外戚。
二人之中,若只能保其一,太子应该理解萧绍瑜的一片良苦用心。
而这,也暗合了梁帝的本意。
柳世权自然不会质疑这份供状。
其实,李东阳所算,并不止于此。
刘全的意外被俘与招供,已经令他怀疑:
幕后之人就是刘广平。
作为刘太夫人的陪嫁之人,能让刘全背主的人,屈指可数。
答案呼之欲出:
不是刘太夫人,就是她钟爱一生的二子刘广平。
当然,也有二人联手的可能。
若果如所想,只待刘广平跳出来,届时再救下必死的刘广升,便妙不可言了。
此举,实有分化济阴刘氏之效。
除此,还为萧绍瑜创造了,笼络刘广升的可能。
退一步说,即便刘广升不入萧绍瑜幕府,他也必将成为对抗太子与刘广平的一股潜在力量。
如此,济阴尚不致彻底落入太子囊中,刘广平也不致一家独大。
现在,又有了青岚宗公然介入,这一新情况。
不管其图谋为何,保下弃子刘广升,将来总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梁书·武帝纪》载曰:
刘广平合谋赵乾坤,篡济阴刘氏主位。帝从南康郡王府长史李公东阳之计,欲救刘广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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