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园。
当今的天子寓于享乐,于此,不惜卖官鬻爵,巧立名目,搜刮钱财。
不过,如果硬要说都是天子自己的问题,其实也不太厚道。
当年从一介解渎亭侯一跃而成大汉最高统治者的时候,皇帝不过十一二岁。
少年天子,长于宦官之手,耳濡目染,又能学到什么好呢?
张让在前边引路,刘衡则跟在后面。
两人行走在进入西园的小道上。事先,这条道路上的宦官、宫女之流,早已经被张让清走了。
数日之前,张让收到了大谁何送来的星珠。
张让亲自将之送到了何贵人手中。
何贵人大喜,望着张让的眼神,也越发亲切了起来。
这让张让意识到,如今的这位大谁长与他的前任不同,不是一个满脑子都是光大汉室的死板之人。
大谁何是当年光武帝设立的特殊组织,内部有着自己的传承规则。
历代大谁长,都只能由汉室宗亲担任。
所以,即使是前任大谁长死了,下一任大谁长的人选依旧不能操控在宦官势力的手中。
“大谁长,天子就在前面的宫殿中等着了。”
“多谢中常侍。”
刘衡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让。这位被当今天子称呼为阿父的大宦官笑容可掬,可其狠辣手段,却让很多士人胆寒。
“天子事务繁忙,只有半刻时间,大谁何这次能不能转危为安,就要看大谁长的本事了。”
“中常侍这次的恩德,在下会记在心中。以后若有差遣,尽可吩咐。”
刘衡的态度让张让很是满意。
当即,张让微微低头,示意刘衡进去。
尽管在普通人眼里,天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对于宦官来说,天子是一个符号,是权力的象征。
天子平常能够见谁,跟谁说话,又要做什么,一举一动,都决定了帝国的未来。
宦官控制了整个流程。
因此,也拥有了巨大的权力。
独立在宫殿之外,四周寂静,张让神思飞扬。
张让想着,不禁想到了刘衡的前任,那位至死都不曾低下头颅的大宗正。
这个浑浑浊世,张让见过太多太多卑劣的人。
包括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只是一个小人。
可那些口口声声江山社稷的士人,又有多少是君子呢?
他们被宦官压着,踩着,无论用多么恶劣的话语形容张让,张让都不曾在意。
可真正有一个不求私利,一心社稷的君子站在眼前,张让还是有所触动的。
那位大宗正临死之前的风姿,张让依稀记得。
让人心悸,又让人自惭形秽。
张让漫长的生涯之中,如此风姿之人,见到不止一次。
上一次是十几年前,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谋诛宦官事败,窦武被杀。
太傅陈蕃明知必死,却带着弟子,持剑冲击皇宫,那份决然,张让至今都不能忘却。
张让有些唏嘘,心中更多的是不屑。
说我们蛊惑天子?
可谁不爱财爱色?
天子也是人,有着正常的欲望。
他们宦官,为天子找钱找女人,有什么错。
当然,找钱找女人的时候,自己也拿点,不也是应该的么?
人之常情罢了!
这些君子啊,就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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