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南阳府境内的白河岸边,官道之上,数十骑士飞也似的卷过,直奔通往和南阳府城隔着一条白河相望的白河镇而去。这些骑士服色华美,多是青壮,人人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精力勃勃的模样,除了一个五十岁上下,文士打扮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孔四贞的心腹,桂海军节度使司行军左司马傅弘烈。他紧紧跟在一个不到二十岁,长得和李辅臣、李中山有七八成相似的青年骑士身旁。一张白净的面皮上尽是忧愁,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唉声叹气。
这傅弘烈之所以这样忧愁,是因为他的少主李吉庆,这一次是来南阳找爸爸的!不是找李辅臣这个亲爸爸,而是要找孙延龄这个.“坑儿的爹”!
这可真是急死个人呢!
这还不是最让人着急的,最让人着急的是在李吉庆的心目当中,他的最亲最亲的“真爸爸”多半不是李辅臣,而是孙延龄!
因为这个李吉庆在岳州府的馆驿中,见到孙延龄派来的使者和孙延龄的亲笔信时,那叫一个喜极而泣啊!
在看完了孙延龄这个“坑儿的爹”的亲笔信,知道这个“坑爹”想和他在南阳白河桥南白河镇馆驿见面后,李吉庆二话不说,就带着一群亲卫伙伴策马北上了。
傅弘烈拦都拦不住啊!
他虽然是桂海军节度使司的行军左司马,手里还有孔四贞交给的桂海军兵符和手令,有权调度桂海军的大部分军队,但是偏偏不包括李吉庆的“少年亲卫”——这些少年亲卫是孔四贞照着李中山的“养弟仆僮队”为李吉庆组建的,成员都来自那十五个佐领的定藩旗军子弟。
这些定藩旗军子弟只听李吉庆的,傅弘烈根本指挥不动,所以他也拦不住一心想去找那个“坑爹”孙延龄的李吉庆,只好硬着头皮一路跟随,还一路苦口婆心地劝说。
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明明白白告诉孙吉庆,那个孙延龄第一不是他的亲爹,第二也已经“破产”了,没有权势了。
而那个李辅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真的是李吉庆的亲老爹,而且这个爹还权势滔天,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
至于李吉庆得罪的那个李中山,更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录尚书事!虽然李吉庆因为看上人家的小妾得罪了这位大将军,但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等过一阵子李大将军和吴小艽的小日子过踏实了,李吉庆的那点惦记也就不算什么了。
到时候李中山也就不会和亲兄弟计较这点小事了,而李吉庆也可以厚着脸皮再去巴结。
李辅臣、李中山这二位,那可都是别人想抱着大腿认义父的人物啊!李吉庆再怎么都是李辅臣的儿子,李中山的兄弟,巴结起来近水楼台。
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李吉庆偏偏犯糊涂他可是活吕布的儿子,小活吕布的弟弟,而且长得还特别“吕布”!照理说,就算那个权倾天下的人不是他爹,他也要想办法认为义父啊!
怎么到他这里反过来了?一心想要去找孙延龄这个“坑爹”呢?
这随谁啊?
不可能随李辅臣吧?他要有这样的亲爹,还不得死死抱住不放?难道随孔四贞?也不像啊.孔四贞也机灵着呢,要不怎么会坚决甩掉孙延龄投到李辅臣的怀里?
傅弘烈正为李吉庆好爹不要要“坑爹”的事情着急的时候,他忽然就听见李吉庆大喊了一声“到了”,然后就是马匹稀溜溜的嘶鸣声。
傅弘烈也赶紧勒住缰绳,将自己骑着的一匹累得快要吐白沫沫的走马停了下来——这一路李吉庆可是“见父心切”,过了汉水之后,更是一路疾驰。
真不知道这孩子在李家受了多大的委屈,竟然那么想他的“坑爹”孙延龄?
李吉庆这个时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军左司马傅弘烈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受够了老李家的“兄弟卷”了——他原来是家中独子!
别说兄弟,姐妹都没有!
他爹妈就生了他一个!
而且他爹妈还特别有钱有势,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的奴仆家臣都围着他转,那怕是到了外头,他也是一大堆肩碰肩的八旗贵胄子弟当中很受欢迎的存在。
他妈是定南格格,这个格格可是定南王变的。也就是说,等他长大后,很有可能继承平南王的爵位,成为大清的王爷!
而他长得又特别帅,还文武双全,谦卑有礼,一帮家里有闺女的八旗王爷看见他没有不喜欢的,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毫不夸张地说,他在成为李吉庆之前的人生简直就跟开挂一样!
而当他被孔四贞带回亲爹李辅臣身边之后,他一下子就不吃香了,除了母亲孔四贞之外,也没人再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不仅没人捧着他,而且还有不少人敌视和排挤他!
在老孙家,他可是独苗,是掌上明珠。
可在老李家.李辅臣的儿子那么多,光是嫡出的儿子就有三个,庶出的有十七八个,而李吉庆名义上算庶出,实际上是孽生,可是却享受了嫡出的待遇,甚至威胁到了大公子李吉贞的地位,这能不被敌视和排挤吗?
而且老李家那是“吕布窝”,李辅臣的十来个已经长得有点大的儿子当中,一多半都随活吕布,长得都不赖,而且都武艺精熟,马上功夫尤其出众。李吉庆到了他们中间,都有点平平无奇了。
而李辅臣和李中山这对“吕布父子”在上回莫愁湖之战中顶门自保的表现,更是伤透了李吉庆的心——如果换成“孙爸爸”,绝对不会不管他的死活而顶门自保。
经过这次事件,李吉庆就愈发想念自己的便宜爹孙延龄了……他这正想念呢,孙延龄还就派人找到他了。
而更让李吉庆感到惊喜的是这个孙爸爸还在信里面告诉他,还能帮着他娶到大周嘉定公主吴小艽!
这才是真亲爹啊!
勒停了座骑的李吉庆就开始四下张望着寻找自己的“孙爸爸”了,他发现原本南北走向的白河在这一带好像拐了个弯,变成了东西走向。所以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变成了白河南岸。而一座长桥,就横跨在白河之上,长桥北面就是大周的河南省会南阳府城,长桥南岸则是一座被低矮的围墙保护起来的市镇。
这座市镇名叫白河镇,本来算不上繁华,但是在吴三桂建都长安后,这座白河镇和对岸的南阳府城,就成了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由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运往关中的粮食和手工业品,都会先由水路运到白河镇和南阳府城,然后再由马车、骡车拉去关中。
同时,这白河镇和南阳府城,又是吴周军在河南的老营——现在的南阳可是河南省会!而且还是吴周太孙吴世璠的常驻之地。所以屯驻着大量的军队,也跟个磁石一样,吸收着来自周属河南各处的人力物力,也就使得此地更加繁华。
小小的白河镇都已经装不下这等繁华,镇子的围墙外头也出现了拥挤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店铺。现在正是饭点儿,几家位于白河镇围墙外面的饭馆酒肆都生意兴隆,酒肉的香味被风一吹,飘逸得到处都是,不过一心想着“父子团聚”的李吉庆却没有心思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南阳菜。
他看见一个满脸堆笑着上了迎客的酒楼伙计,张嘴就问:“白河镇馆驿在哪里?”
那伙计看见李吉庆前呼后拥,华服良驹,俨然是个贵公子,当然不敢得罪,赶紧满脸堆笑着一指街道尽头的城门:“这位公子您往那儿看,入了城门,街道左边一处大院就是白河镇馆驿了。”
“谢了,打赏!”
李吉庆吩咐了一声,就驱马向前,直奔白河镇城的大门而去,刚一进城,正东张西望寻找馆驿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个非常熟悉而且亲切的声音:“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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