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转到另一件证物跟前,那把金刀跟前。他拔出刀来,瞄了一眼,似乎很惊讶,“金刀?真金的?”
酆化雨突然开口:“是镀金的刀吧。老夫记得,宣德年间,兵仗局打造了一批刀剑,镀金镶银,以为装饰。”
兴安上前几步,接过那把刀,掂量了一下,又用指甲在刀身上一划,笃定地说道:“酆前辈说的没错,确实是镀金的。且看标记,是宣德年间打造的那一批。”
朱见深接过那把金刀,“我就说吧,谁会用真金铸造一把刀?真金沉重,却质软,打造成刀,能用吗?鸡毛都砍不断。”
把刀咣当一声扔回桌子上,朱见深拍了拍手说道:“好了,看完了,本王也有了定论。”
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太子朱见济拍着手高兴道:“大兄真厉害,这么快就审完案了。”
张永看了看朱祁钰,咬了咬牙,带着假笑说道:“沂王殿下,连案犯和告首者都没有问话对质,就断定审完了,太过儿戏了。”
“有人眼瞎,有人心瞎,本王心明眼亮,已经看出来。其实吧,这案件也简单,想通了也就这么回事。”
张永脸上的假笑更浓,“还请沂王殿下给小的讲讲,让小的受教一二。”
太子朱见济在旁边拍手道:“甚好,甚好!大兄,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断定审明的?”
“好!”朱见深走回到证物——金线刺绣钱袋和金刀跟前,指着它们问道:“张永,你觉得这两件物件,值多少钱?”
酆化雨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孙太后也欣慰地闭了会眼睛——她有干眼症多年。
张永喏喏说不出话,兴安把孙太后和酆化雨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已经大致明白,上前一步,大声道:“张公公久在禁内,可能不知道行情。我来说一说。”
“这钱包,金丝所用大概两钱,用的面料上成,刺绣针法也不错。但毕竟是小物,再怎么算,顶多值钱五贯。”
“这金刀,兵仗局所造,还镀金错银,看着极为精致好看,却很难卖得出价来。”
正在奋笔记录的李东阳抬起头,如同一个优秀捧哏,问道:“为何?”
“兵仗局所造,皇家之物,谁敢乱收?再说了,禁内御用的东西,好看有余,实用不足。人家还不如买把邯郸产的。”
“原来如此。”
“兴老,那这把刀能值多少钱?”朱见深问道。
“嗯,拿到典当行去,如果人家愿意收,估计最多出二十两银子。”
朱见深拱了拱手:“谢兴老帮本王解说。两件东西加在一起,不到三十两银子,还是需要换钱的死物,却要收买两个人,去行那复位之事。这是看不起我父皇呢?还是看不起叔父皇帝陛下呢?”
朱祁钰脸上的肉在微微抖动着。
“这是看不起我父皇呢?”这句话,能理解。
可“还是看不起叔父皇帝陛下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故意攀扯到朕的身上来?
朱祁钰看着挥洒自如、侃侃而言的朱见深,心里马上否定了,这句话肯定意有所指。
脑子转了十几息,朱祁钰突然明白了。
皇侄这是在讥笑,这么点钱就能收买人反对自己,帮皇兄复位,那自己多么地不得人心啊!
卢忠这个蠢货!朱祁钰在心里暗暗骂了起来!
还有张永,猪油蒙了你的心,这么大的破绽都没看到!
张永似乎察觉到朱祁钰的怒火,他浑身微微颤抖,面目有些狰狞,最后还是咬着牙,堆着假笑说道。
“沂王殿下,这些物件恐怕只是收买的一小部分,只是被卢忠察觉而已。只需严审,定能找出更多的财物来。”
朱见深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答道:“卢忠检举上皇收买内侍,是赤裸裸的诬告!”
张永猛地抬起头,假笑早就消失,只剩下狰狞扭曲,言语也变得不客气:“殿下,皇上御前,可不能信口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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