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化雨心满意足地离开,船舱里只剩下朱见深、李东阳和李芳三人。
李东阳整理完资料,抬起头感慨道:“殿下说这次南下会很热闹,我还不信,想不到真的是好戏连台。藩王、勋贵,各个都不甘心啊。”
“还有文官。”朱见深补了一句。
“文官?殿下,没看到有文官插手的迹象啊。”李东阳好奇地问道。
“南阳湖事发都一个月了,兵部查办各地水陆兵马异常调动,居然毫无进展。昨夜岑世雄招认,南阳湖的贼人,除了襄王府此前收买的盐枭,还动用了王府护卫和武昌水师营,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合理吗?”
李东阳和李芳一起摇摇头,“不合理。”
“欺上瞒下,瞒天过海,可是文官的拿手好戏。”朱见深冷笑一声道,“藩王、勋贵、文官,各有诉求,我这艘船上,能凑足一桌人打马吊了。”
李东阳骇然道:“殿下,你是说某些文官,跟藩王合流了?”
“合流或许谈不上,勾连是肯定的。利益一致,就能联合在一起。有些文人,为了理念,刚直不阿,有些人却身段非常柔和。嘴里喊着义理,心里全是利益。”
三人嘻然而笑。
李芳也放下笔,轻轻揉动着手腕,“小的此前还以为是杭千户奉密令行事。出京前,我听到传言,皇后娘娘下了密诏。”
朱见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皇后出身民间,娘家富贵才五六年而已,要想办成南阳湖这样的大事,底蕴还是不够。”
“再说了她现在自顾不暇,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管我。”
“自顾不暇?”
“怀献太子出事,一半的责任在她身上。”
朱见深叹了一口气,杭氏可以说是皇叔的猪队友。幕后黑手利用她的虚荣好张扬,进苟媚谄谀,把她当成工具人,完成了致命一击,还把锅留给了她。
“出事后,皇叔心里也有怨言,所以这几月,日渐疏远冷落了她。杭氏是又气又急,加上丧子之痛,现在躺在病榻上,真是可怜可叹。”
三人不由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叹息悲剧的杭氏,还是那位可爱却永远逝去的小胖子。
李芳拿着整理好的资料,自去归档。船舱里,只剩下朱见深和李东阳。
李东阳迟疑再三,终于开口了。
“殿下,怀献太子一事,环环相扣,神鬼莫测,非绝世高人不能筹划出如此绝妙之计。”
“你是不是想问,怀献太子之事,是不是我谋划的?你...可真敢问。”
李东阳一副光棍样,“我现在生是沂王府的人,死是沂王府的鬼,上了这艘船,想跳船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好奇,如此绝妙的计谋,到底是不是殿下想出来的?”
“你怎么怀疑我?”
“殿下过往种种,过于妖孽。我这个所谓神童,在殿下面前,就是黄口小儿。”
朱见深从桌子的木架上捧起“燕然”剑,坐回到座椅上,将其放在腿上,轻轻地抚摸着,过了许久才缓缓轻声道。
“妖孽,除了神童天才,还有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只是默然受益而已。”
李东阳脸色大变。
四日后,苏州城吴县城东,三吴绸缎庄,是苏州前三甲的绸缎庄。
东家薛敬带着掌柜、管事等几人,陪着朱见深、王恕、马文升、刘健等人四下参观。
参观完商铺,朱见深突然提出。
“薛东家,商铺我们看完了,能不能参观一下你们的丝绸工场?”
“工场?丝茧场还是纺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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