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浑沉,浮云翻卷
举目所见,乃是湿濛濛半卧于蜿蜒江水之中的雨后青山,偶有鹤鸟清唳而过,朦胧云团缓移之时,偶有光芒洒下,此状此景,恰如一幅山水画卷。
吕载阳看了许久,却是微微叹息。
这等山水风光他是怎么也看不厌的,只是自他穿越至此方世界后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面宝镜的镜灵,沉于江河底畔,整日随浪涛奔走。
此镜唤作映世镜,原是上古道派神昭派的镇道之宝,有包罗万千,映照天地之能,眼前的这等山水景象便是映世镜内里的乾坤天地。
只是神昭派当时似乎遭遇了某种变故,导致举派皆亡,最后神昭派主为使道统不至于断绝,将派中传承藏于映世镜中,送了出来。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后,吕载阳却是鹊巢占鸠,莫名的成为了映世镜的镜灵。
按理来说,映世镜身为神昭派的镇道之宝,其应该具备常人难以想象的玄妙威能才是,但是吕载阳能够感觉得到,这面映世镜似乎极为破碎,不仅威能几乎尽失,并且关于神昭派的大部分传承都丢失了。
现如今却开镜中所藏的数门功法神通之外,便仅剩下吞吐天地灵机,炼除杂气之能,以及九枚好似内蕴星霭流霞的玄珠。
这九枚玄珠能够助人修行,凭空开辟灵窍,吐纳灵机,待到吞炼玄珠者功行有成亦或是身死之时,便可反哺自身,提升吕载阳的功行层次。
只是他自穿渡过来后,在江水之中已是待了不知多久,却还从未有人打捞到映世镜,这九枚玄珠自然也就难以发挥出原本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他好似忽然感应到什么,不觉一挑眉,挥袖往前一拂,面前的平波江面顿时浮现出另外一副景象。
水平如镜,飞鱼跃波,时不时有三两只禽鸟鸣叫着低掠而过,由远及近,在逐渐远去,令人不由心舒神放。
舟船之上,一名鼻挺额高,嘴唇紧抿,年近半百的壮汉正身着蓑衣,垂钓于大江之上,而他身旁,有一个双目灵动的小童正蹲在那里,睁大眼看着。
韩谨言忽感杆上一沉,知是有鱼上钩,忙是一使力,却是将一面铜镜拉了上来。
他轻咦了一声,拉动鱼线,把鱼钩扯开,将那面镜子拿到手中仔细打量起来。
镜面不大,仅有一尺长宽,但入手却颇为沉重,似乎是用青铜打造,在镜框四面刻有一十六个他不认识的晦涩符箓,背面则刻有山川草木,日月星辰。
“嘿,我道有何稀奇,原来是一面铜镜。”韩谨言摇了摇头笑道。
一旁的小童睁大双眼,凑上来好奇的打量着那面铜镜,韩谨言看在眼里,不觉打趣两声,随手便将手中铜镜给了小童。
就在此时,镜面上水气尽去,恰逢缕缕灿灿金光落在上面,好似层层叠叠堆积在上面一般,在镜身周围形成一轮淡淡的日晕。
舟上两人皆是面露惊容,小童正欲开口呼喊,却被韩谨言以眼神喝止,低声道:“别说话,和往日里一样在我身旁待着便是。”
韩成毅还是第一次在父亲脸上见到这般严厉的神情,不由得心神一颤,双腿微软,蹲在一旁,拿起根枯树枝,拨弄起水面来。
韩谨言见他这般惊颤模样,也是心头一叹,面色一缓,不过却并未开口多言些什么,而是不动声色的将那面铜镜反扣,放在身后,将部分蓑衣盖在上面,继续垂钓,种种盘算如浮光掠影一般从心中闪过。
方才铜镜出现的那等神异景象韩谨言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其分明就是仙家之宝,自己不过是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农,若是被人窥见,只怕会凭白留下祸根,给家中招来杀身灭族之灾。
但是同样的,此物说不定也是一桩机缘,能够让韩氏举家上下至此以后摆脱日日在土里劳作的生活,成为那等逍遥自在,掌握诸般玄妙之术的仙人世家!
韩谨言强行按捺住转身查探的心思,心不在焉的垂钓至天色略显昏黄,这才如往常一般收杆划桨,驶着舟船,往岸边划去。
待舟船在岸边停稳,韩谨言将那面铜镜藏于怀里,提着鱼竿与用竹条编制的鱼笼,带着韩成毅便往村中走去。
途中所遇到的熟识之人,韩谨言仍是同往常一般与之招呼交谈,让外人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而韩成毅虽然年幼,仅有八岁,但他也明白白日里捡到的那面铜镜之事不能让外人知晓,是以二人沿着村路一路走来,倒是并未露出任何不对之处。
待回到家中,已是天色暗沉,红日西落。
韩谨言关上房门,点上一根火烛,眼睛微微眯起,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着韩成毅道:“去厨房把你的两个哥哥唤过来。”
韩谨言的父母去世多年,糟妻又因积劳成疾之故,在六年前也走了。
如今他唯有膝下三子陪伴,韩成毅排行老三,大子韩象青与二子韩笠衣皆已成年,过了十二,白日里负责屋外的田地,傍晚时则负责烧火煮饭。
韩成毅闻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白日里所见到那一幕,心中既是好奇,又是惊惧,道了声是,便连忙往厨房跑去。
韩谨言又往窗外望了一眼,见外间的田地里昏暗一片,不见半个人影,这才收回目光,将怀中的铜镜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许是因为没了天光照射的缘故,先前那等神异景象倒是并未出现,在一旁的微弱烛光映照下,光洁的镜面中倒映出韩谨言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韩象青与二哥韩笠衣急忙跑了过来,开口问道。
韩谨言皱着眉头,看了眼两人一眼,低声道:“一会你们无论看到什么,切记都不要胡乱喊叫。”
这时年幼的韩成毅也跟了过来,正好听到韩谨言的话,三兄弟皆是点了点头。
韩谨言这才指着屋顶,缓缓开口道:“老三和老二去门口守着,老大去屋顶把那片瓦揭了。”
兄弟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除了韩成毅之外,韩象青与韩笠衣都有些不太明白父亲这样做的意思。
不过三人也并未多问,按照韩谨言的吩咐走去。
韩谨言守在桌边盯着屋顶片刻,便见一片瓦片被揭开,顿时一道清冷月光射了进来,直直的落在那面铜镜上。
月光层层叠叠,桌上的铜镜转眼间如白日里一般,散发出一圈朦胧光晕,将韩氏父子四人惊惧的神情照得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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