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先是沉吟,继而缓缓点头。
实际上正是如此,他有些高估宗室子弟在科举之上、甚至是混迹官场的“能力”了。
而且,因为只是旁系,所以他们入朝为官,更要战战兢兢。
有时候,联系一下本家,恐怕也要被御史参上一本。
想到这里,朱棣也不免露出一缕笑意。
身居帝王,他不怕弱势一方,相反,帝王更亲近弱势一方。
而这,又是“平衡”之术。
“这只是你说的第一点,朕,认可你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倒是这岁俸……”
沈肃道:“该断则断,皇上默许诸藩科举,对于他们而言,又岂会不明白这是皇上给诸藩的一条坦途大道?难不成诸藩还真愿意,拿着岁俸,每天待在一个地方什么都干不了,哪里都去不了?”
“大不了换一个名头:这是皇上体察宗室子弟科举不易,所以抽取出来,为宗室子弟考科举所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宗室不会不明白。”
此时,道衍也不由得抚掌,“不错,科举选仕,确实如同治水之法,堵不如疏,开了一个疏的口子。”
“而此法,在老臣看来,其实也解决了不止一个弊端。”
“甚至于这四个弊端,都有一定程度的解决!”
伴随着道衍的声音,朱棣才恍然过来。
第一条,岁俸问题,诸藩可以参与科举选仕,刚才的措施,已经完美解决。
第二条,藩王不事生产,只是消耗。科举也解决了一半。
第三条,藩王在地方以大欺小,吞并产业……科举之权,在某种程度上也减了一点,但也没多少。
第四条,便是权力转移,宗室子弟入朝为官,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在和士族争夺权力。
在朱棣看来。
此人能说出这个,其实也姑且算得上,解决了这四弊之说。
然而,沈肃的话却还没完。
“草民的第二策,总结起来,还是疏!”
得益于第一策的认同,朱棣已经起了兴趣。
“你可继续说。”
沈肃又道:“科举之权,虽然是一条疏通之道。然而正如之前所言,宗室子弟如果真的要考科举,还需要皇上去扶持。”
“那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其实这一策,也只是让皇上宣布天子之泽、五世而斩的时候,藩王能顺利同意,但要继续解决四弊,其实还远远不够。”
朱棣点头。
道衍也深表同意。
而一直听得迷迷糊糊,但也算是能听懂的朱高煦,更是深表认可!
比如:如果自己以后真的成了藩王了,要困于一地,不能带兵不能打仗,跟个乌龟一样,那自己还不如反了算求。
至于什么科举,对不起,俺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思。
倒是我看大哥听得挺认真的,实在不行……
让大哥做藩王,我来做皇帝!
我将来一定给大哥,封一个最大的官!就是复辟宰相,如同道衍,也没什么区别。
他正乐滋滋的想着。
而突然!
沈肃看向朱高煦,语气陡然严肃。
“要说藩王之权,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不得不绕开的一点……”
“其实并非是科举选仕,选仕只是开了一个口子,让这个汹涌的水流,能分出一条流向其它地方。”
“然而天下大势浩浩荡荡,藩王之中,能文的很少,能武的很多!”
“正如眼前这位汉王,陛下认为,汉王甚至汉王子嗣,科举入朝的发挥的功绩大,还是在沙场上能征善战的功绩大?”
朱高煦一怔,这是扯上我了?
朱棣看了一眼这位二儿子。
后者在军阵上的出色程度,哪怕是他都不由得惊叹。
至于科举,想起对方幼年时,那学经义之时,懵懂又茫然的眼神,不提也罢!
“你继续说。”朱棣摆手。
沈肃点头。
“当初太祖皇帝打天下,诸位皇子更是亲自随军出征,再说那位宁王,十八岁外封之后,便能率领朵颜三卫,远击北元残部!”
“其中,已经薨的秦王、晋王,更是战阵之中的佼佼者,哪怕是将川蜀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蜀王朱椿,面对西番也是游刃有余。”
“甚至包括陛下您!”
“由此可见,诸藩子弟入仕途,终究只是小道。”
“兵权,永远都越不过去!”
“得益于太祖皇帝的军阵之才,这些后辈子弟,大多都是天生的将才,就此丢弃不用实在太过可惜!毕竟,很多时候,他们掌兵守护大明的心,比之臣子更为尽心,这一点,哪怕是陛下也不得不承认吧?”
闻言,朱棣轻轻点头,正是如此。
他曾是燕王,在自己的封国之内,与外贼征战,当然要尽心尽力。
而作为皇帝的父皇,自然更相信这些藩王。
沈肃点头,他便继续道:“因此,这第二策……”
“便是宗室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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