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宫廷乐师都应该是盲人。”
“嗯。”
“那你、你不是乐师?”
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骗我,如果是周国派来接近套话的人,那么这一个馒头确实微不足道。
灭国的绝境后,唯一接受到的善意竟然是假的……
她低下头,有些失落。
“我是。”
陈旷有点头疼。
他果然不太适合演戏……
陈旷低声道:
“我自幼被父母刺瞎了双眼,六岁卖与乐师做学徒,十六岁进宫,至今已有三载,从始至终都是梁国人,绝无虚言。”
霍衡玄阴阳怪气地讥笑道:
“原来睁眼说瞎话就是这么回事啊。”
“我倒不知道,这世上竟有盲而复明的办法。”
陈旷沉默了一下,幽幽轻声道:
“生死人,肉白骨,难道没有吗?霍将军。”
他背对梁国夫人,目光落在了霍衡玄的四肢上,准确地落在了那几个肉瘤的位置上。
虽然不知道这些肉瘤的具体作用,但猜也猜得到。
这老逼登不老实,根本不是真的被砍了手脚。
霍衡玄何等敏锐,立刻就发现了陈旷目光落点的不寻常。
他浑身气势骤然变化,凌厉到了极点,就像一头潜伏于水中的巨鼍,猛然发现了猎物,露出了锋利狰狞的獠牙,随时可能将其脆弱的脖子咬断。
陈旷只觉得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
他干笑着,正准备再说两句,却见霍衡玄狰狞一笑,然后朝前吐了口唾沫。
“啐——轰!”
一瞬间,陈旷听见了尖锐的破空声,随后是如风爆般的啸音。
近在耳边,近在咫尺!
他霎时间头皮发麻到快要炸开,下意识地猛然侧头后退,但还是迟了。
“嘭!”
如西瓜爆裂的声音。
下一秒,整个右半边脑袋都传来了剧痛,嗡嗡的耳鸣纵贯颅腔。
陈旷大脑一片空白,抬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他的右半边脑袋直接不见了!
陈旷惊骇地后退两步,天旋地转,向后倒去。
旋转的视野里,他看见墙壁上一个巨大的凹陷的蛛网裂纹坑洞,里面嵌着一枚……
牙齿?!
他倒在地上,熟悉的黑暗如潮水涌来。
……
陈旷眨了眨眼,恍然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边脑袋。
完好无损。
对面的霍衡玄不过是盘坐着,朝地上轻轻吐了口唾沫。
犹如实质的杀气……小说诚不欺我,这他妈是来真的啊。
“陈先生?陈先生?”
梁国夫人的焦急呼唤逐渐清晰。
陈旷深呼吸,魂飞天外的感觉这才落地。
他冷静地道:“我没事,夫人不用担心。”
梁国夫人拍了拍胸脯,安抚了晃荡的弧度,随后又有点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哎呀,这人骗她啊……还关心他做什么?
霍衡玄的目光倒是闪了闪。
奇怪……正常人被他的杀意所慑,反应绝没有这么小才对。
陈旷看向霍衡玄,后者吊儿郎当的神态里透着不善,“我想杀随时可以杀了你”,他是这个意思。
但陈旷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而不是真的动手……
“看来,霍将军心里有答案了。”
霍衡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陈旷接着自顾自道:
“我没有将此事说出去,还不够证明我的立场吗?”
“我的眼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保证,我和你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霍将军如果怀疑我的目的,那大可不必,因为我只想活下去。”
他一字一顿:“活着,然后出去。”
霍衡玄面无表情:
“还不够,除非……”
老人偏头眯起眼睛看向了那门外晃动的人影。
忽然嘿嘿笑道:
“这些狱卒碍眼得很,你若是能帮我杀了他们,我便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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