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次,滥杀无辜,是不是也就只是小事一桩了?
如此一来,那我卓凌风又何以为人?”
赵敏笑容已敛,森然道:“你这么说,是不是想说,哪怕和我一起死在这里,想法也不变?”
卓凌风淡淡一笑道:“姑且不提,我和你死在一处,或许也是我一种另类的重生,我不是那么害怕!
倘若今天答应你的条件,我的生命活了,可我的心却是死了!
对于别人,这或许太玄乎,可对我而言,这是我承受不起的代价!”
赵敏冷冷道:“真的不后悔?”
卓凌风主意已定,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后悔!”
赵敏冷笑道:“不错,魔教大举东进,你这样既可以全了自己孝义之名,也可以避开张无忌锋芒,我又落在你手里。
纵然要与你同归于尽,也要莫大的勇气,你无论怎么选,都是不亏!
你果然是我的好对手!”
卓凌风哈哈一笑,道:“你怎么看我都行。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跟张无忌有交情。我们根本打不起来!
你也说了,他这个人性格仁厚,这是我所不及的。所以他能让魔教感其恩德,受其教化,时机成熟,也可以与六大派共释前仇,一力抗元,这与我驱除鞑虏的理念本就是一样的,这下你明白了吗?”
赵敏霍地起身道:“怎么?到了这步田地,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句软话,哪怕哄哄我,就非要与我如此势不两立吗?”
卓凌风道:“我不会软!也不会说假话!
尤其对你更不会!”
赵敏双眉一挑,一脸怒容,正要开口,
却见卓凌风抬头呆瞧着上方漆黑的地牢口,脸上露出了一种憧憬的神气,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赵姑娘,你至情至性,是真正的蒙古女儿!
我卓凌风虽然不肖,却也不忍心以谎言来骗你!这非君子所当为也!”
说着垂头看向赵敏,凝声道:“我以前也曾认识过蒙古朋友,他们很是热情好客,不仇视我们,我们也不仇视他们,
大家都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大家把酒言欢,喝的酩酊大醉,我一生之中喝酒最狼狈的一天,就是你们蒙古人送给我的记忆!
所以,我对蒙古人本身是不仇视的!”
卓凌风说的是实话,前世他与同事出差,回程时路过内蒙,因为有朋友,中午到的地方。被人一场酒放倒,还没睡醒,下午继续,到了晚上上吐下尿。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结果又被叫起,又翻了,好在他们一行三人,感觉情况不对,留了一个没喝!
那个将两人塞到车上,直接跑出了内蒙古,当他神志恢复清醒,那哥们都驾车回了老家。将近一千公里,可见醉成什么样了
最可悲的是,卓凌风感觉他好像都没喝过一个女人,也不知是几个,还是一个!
他喝蒙了,记不清了!
而那时的他与同事,都是正当年,没有一个过三十岁的,这一场经历,被三人引为酒场之耻,好多年过去了,都绝口不提。
可见记忆之惨痛!
赵敏截口道:“那为什么……”
卓凌风一摆手:“怪只怪时局不同,如今的蒙古统治我们汉人,不拿我们当人看。
不像我看到的那样,汉蒙亲如一家。
所以我发誓,要让你们蒙古人退出汉人的地方,而这也是千千万万汉人的心愿,这是大势所趋,无可更改!”
赵敏向他凝望良久,脸上的愤怒和惊诧慢慢消退,渐渐显得又温柔,又失望,终于又坐了下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这种结果我早有预料,可直到现在,我才肯相信这是千真万确,当真无可挽回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竟十分凄苦。
卓凌风这一瞬间头皮发炸,因为直到此刻,他才确定了赵敏就是对自己生出好感了!忙安慰道:“赵姑娘,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你一定会觉得蒙古人退出中原,当真是好事!
而我卓凌风凡夫俗子一个,更是……”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知说什么了。
又道:“我们在这里呆的久了,得赶快出去,免得损了你名节!”
赵敏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难道说,你连陪我多坐一会儿也不愿么?”
卓凌风霎时无言。
赵敏却微微一笑,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卓凌风汗流夹背,很是心虚道:“你问。”
赵敏缓缓道:“我若不是蒙古人,又不是什么郡主,只不过是像周姑娘那样,是个平常人家的汉人姑娘,那今天这种局面,我让你帮我对付魔教,你会不会同意?”
卓凌风道:“你若非蒙古人,是否对付明教整体尚需斟酌,但我肯定要和明教一众高手打一架!且看看这些人得享大名,成色如何!”
赵敏又道:“那你适才说你已有家室,是否明确在说我们此生没有可能!”
饶是卓凌风领教了她的口无遮拦,这时也不由一怔,又急忙点头道:“不错,你有你的人生,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美满姻缘,那个人……反正不是我,我们此生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赵敏变色道:“此生没可能,那我们可能是前生相遇吧,这样看来,我们的缘分可是紧得很哪。”
卓凌风叹道:“萍聚萍散皆是缘,前生后世两茫然。你年纪轻轻,又何必执着在我这种人身上!”
赵敏抿了抿嘴,一言不发,伸手摸到钢壁上刻着的一个圆圈,倒转短剑剑柄,在圆圈中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地敲击七八下,敲击之声甫停。
豁喇声响,一道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翻板登时开了。
这钢壁的圆圈处有细管和外边相连,她以约定的讯号敲击,管机关的人便立即打开翻板。
卓凌风眼见天已经黑了,上边全是火光,显然四周有人,说道:“多谢了!”
赵敏道:“不敢当!你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你我同处地牢,又强弱悬殊、男女有别,你若真想逼我就范,有的是能让我屈服的手段!”
说到这里,脸色一红,续道:“只是你不屑为之,我若连这都看不出来,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卓凌风道:“那也是不敢当!我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与六大派中人的安全,没你想的这么好!”
赵敏道:“你想让我放了他们吗?”
卓凌风道:“你既不会这样做,我也不想欠你这么大的情。还是那句话,我从始至终,都是为了灭绝师太,仅此而已!
其他的,我无心插手!”
赵敏笑了一笑,:“你这人对我怎么这么了解呢?
又微一颔首道:“看在你没有欺负我的份上,我会放了灭绝师太,也会还给她倚天剑!”
卓凌风笑容满面,慨然拱手道:“姑娘心胸之博大,实在令人钦服。
卓某代灭绝师太多谢了!”
赵敏默不作声,让在一边。
卓凌风抬头一看牢顶,心想这女子毕竟本性奸诈,而且地牢口狭窄,自己若是出去,玄冥二老等高手一旦偷袭,自己必吃大亏。还得抓住赵敏一起上去才保险。
否则,她说话不算!自己还是没得奈何。
但她是个女孩儿家,自己若抱她上去,肌肤难免相亲,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极为不妥,只好躬身一揖,说道:“赵姑娘,事急从权,不免得罪!在下这里先行谢罪了。”
赵敏竟然直接将头转过,向着墙壁,肩头微微耸动,似在哭泣。
卓凌风知道今日这一遭多少对这姑娘有了影响,或许对张无忌姻缘也有了影响,不免内愧于心,说道:“赵姑娘,你记住,你对我那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千万莫要上心!。”
赵敏的背脊微微扭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
卓凌风道:“爱情这东西很复杂,可对于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以你的性子,若是哪天为了某个男人,下定决心不做蒙古郡主了,那才是真爱。
其他的异样感觉,实际上只是少女心中的一抹好奇与期待罢了,殊不足道!”
赵敏突然转过身子,问道:“那你呢?
你对别人的爱,又是什么样的?”
卓凌风没料到她竟会问出这句话来,心想毕竟番邦女子性子直率,口没遮拦,心中不由想到前世的女子,再想到盈盈,面上一热,说道:“我这人其实比你浅薄多了。
我以前喜欢过很多女子,只要她长得好看,我就喜欢看,直到后来遇上我的妻子,她为了我大违本心,不顾自身体面与生死,千里追寻我的足迹。
当她血迹斑斑出现在了我面前,我心疼了。后来我竟然发现,我一直想要坚持的理想,竟然也不想再坚持了,那一刻的我,或许才是真的爱了。”
这一刻的赵敏,心上真正有了一丝阴影,这丝阴影或说是妒忌更为恰当。
而这种感觉,是她从未体会到的。
当一个从未恋爱过的女孩子,开始对某个人感兴趣,或者刚陷入爱情的时候,她对那个人的感觉,是非常敏锐、非常微妙的。
尤其一些聪明的女孩子,只一个眼神,一句话,更甚者,仅凭直觉,她都可能窥探出对方内心的秘密。
赵敏与卓凌风相识以来,她所见者,只觉周芷若与其有过颇不平凡的交情,可赵敏对她只有比较,却没有妒忌之感。
可卓凌风心底深处的那个妻子,却在她的心头抹下了阴影,而她都没有见过的一个人,却引起了她的嫉妒,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赵敏有了一种清晰的感觉,卓凌风每次提到周芷若都是坦然置之,但在这一刻,他说这话,却有了愧怍之色。
从这点上,赵敏已经可以体会得到,卓凌风心中的确有一个女人。
而且她也确定了,自己心里对卓凌风也有了异样的感情,哪怕是有了阴影,不那么完美了。但自己心中酸楚的感觉骗不了人。
但他为何要有愧呢?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并没有对不起那个女人啊?
难道是……?
卓凌风眼见赵敏眼神中满是迷惘,心下暗骂自己,这种事真不是人来的。
心下一横,道:“赵姑娘,得罪了!”
说着身子一探,在她肩头一点,将之穴道封了,左手揽住她的纤腰,脚下一蹬,腾空跃起。
这陷阱足有四五丈深,没人可以一跃而上,四壁又是冷冰冰的钢壁,甚为光滑。
卓凌风揽着赵敏只能施展最基本的轻功,“壁虎游墙功”沿墙游上,赵敏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不过你能将‘壁虎游墙功’练到这等地步,简直匪夷所思,这陷阱是纯钢所铸,打磨得滑不留手,连细缝也没一条,你居然抱着……也游得上去!”
她说话间,卓凌风已经游到离陷阱之口尚有丈余处,说道:“郡主娘娘出来了,都小心了!”右足猛在钢壁上一点,右掌护住顶门,生怕有人偷袭,冲天蹿出。
他刚窜出洞口,还未看清周围形势,忽听一声暴喝:“放肆!”
声到人至,一道灰影直扑卓凌风顶门。
饶是卓凌风神目如电,也没有看清来人相貌,便已爪到人至。
这一抓好不厉害,自腕至指,未及近身,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道,便刺的卓凌风头皮发麻。
卓凌风不敢小觑,一掌迎上,掌爪尚未接触,只听噼里啪啦一阵气劲相交的声音。
卓凌风一看此人内力之深,不在何太冲等一流高手之下,不待双力接实,招势一变,手腕轻抖,中指弹向他手背穴。
对方见来势奇妙,心下大惊,可他也非等闲之辈,招式也是一变,五指一收,食中二指如枪似戟迎了上来。
这两人的“弹指神通”对上“大力金刚指”,可以称为当世最凌厉的指功。
两股指力撞击之下,就听“夺”的一声,两人各自向后飞退。
而这时斜刺里又是一人双掌连闪,只见掌影漫天飞舞,虚虚实实朝卓凌风周身涌来。
卓凌风此时只感寒风刺骨,哪还不知这是“玄冥神掌”,右掌轻飘飘挥出,对上双掌。
两股掌力透过气网,撞在一处,只听骨骼脆响,竟自无声无息。
两人身子俱是一震,各自落地,接连后退。
鹤笔翁心下骇然,暗道:“枉我苦修这许多年的玄冥神掌,他一掌便接了下来!恁得了得!”
卓凌风以单掌接双掌,不好受的厉害,一掌之下浑身凉透,气血翻涌,落地之后脚下连退三步,还未站稳。
突感后背寒风袭体。
“玄冥二老”焦不离孟,鹤笔翁出手,鹿杖客安能不出手?
他两掌齐出,欲以双掌之力直接毙了卓凌风。
这世上的武学高手,没人是傻子,赵敏与卓凌风在地牢中谈了好久,显然都在对峙。
因为卓凌风不敢杀郡主娘娘。
可郡主娘娘打开地牢后,并未下令退开,那么若是拿下卓凌风,就是应有之意了。
卓凌风此时正值受震断力之时,一口真气阻滞在胸口,提不上来。
在这一瞬间,左手猛然一紧,下意识便将赵敏给护在自己身后。
“小心郡主!”
众人大喊,鹤笔翁与旁边三位高手飞身欲救,但已然来不及了。
鹿杖客出掌时机卡得恰到好处,卓凌风正与师弟对了一掌,这一口真气没回过来,他能躲的开?接的住?这一掌?
但卓凌风用赵敏垫背却是来得及!
他运不出躲开对方掌力的轻功,提不起再接玄冥神掌的内力,但将不能动弹的赵敏拉过来,却是轻松。
鹿杖客自是心下大惊,他这一掌好不凝重,那是要打卓凌风的,怎料对方竟然敢利用赵敏来当肉盾。
好,你敢,也就罢了!
可又怎么舍得?
鹿杖客知道,自己是绝对舍不得的!
但此刻他的招数用老,收掌已然不及,急忙回收掌力。
可哪怕只是三成掌力,这如花似玉的郡主娘娘那也经受不起啊,必然会毙在自己掌下!
这一刻的鹿杖客,已经打算与师弟狂奔了。
因为慢了,若被阿大阿二阿三等人拿住,汝阳王一定会将自己点了天灯!
而作为赵敏来说,她早已惊的花容失色。
这一份惊,却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因为卓凌风的毅然决然。
他竟真舍得将自己当做肉盾,玄冥神掌寒风刺骨,她也没有觉得被卓凌风那一拉,更让人凉!
在她还有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心里就一个想法:“到底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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