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笑中,进了三清殿。
就见殿中显然早已准备过了,殿厅正中,排列四席,桌椅都已设好。
原来张三丰收到知客道人禀报,便早已安排素席,好宴请诸人。
众人一番客套后,依次入席,
张三丰坐在正席,丐帮、明教、峨眉群豪俱分散坐到各自席位。
左首第一席位自属天下第一帮丐帮,右首席位属于明教,峨眉派的席位在在丐帮旁边。
卓凌风对赵敏低声道:“就请郡主娘娘委屈委屈,随在下坐在一起吧?”
赵敏微微一笑,也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招待丐帮帮主的位子,我这个蒙古妖女若是坐下,只怕好些人得气个半死,尤其明教中人,必然要以此打击你的声望。”
卓凌风转脸望去,只见数十道目光,尽投在赵敏身上。
要知赵敏虽然美艳绝人,姿色生香,任是何等稳重之人,见了她那等艳丽容色,也难一眼不瞧。
可此时场上的人基本都已经看过她了,而且这些人均是江湖上霸主一方的豪杰。
明教列席之人是光明左使、护教法王、四散人、五行掌旗使等人。
丐帮是九袋四位长老,还有十多位八袋长老,连七袋弟子都不够身份列席。
各個都是极知自重身份之人,岂能这么盯着一个女子看?
但现在卓凌风与赵敏两人落据的座位,乃是武林第一大帮帮主席位,赵敏若跟卓凌风坐在一处,那含义可太大了。
这就像张三丰、张无忌、灭绝师太均是单独一桌,无人能与他们同坐,一个道理。
卓凌风略一沉思,回顾赵敏一眼,说道:“当我们跨出那一步时,这就是必然要面对的。况且这是武当山,我们的事我已敬告张真人,他老人家只要不赶你走,旁人管不了!”
赵敏莞尔道:“若是丐帮也不让你当帮主了呢?”
卓凌风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早说过,我走到这一步,不是本意,我本就不想当什么帮主。”
赵敏嫣然一笑,依着卓凌风身边而坐。
群豪瞬间面面相顾,窃窃私语。
赵敏一身布衣,可仪态雍容华贵,这一笑,恰如幽兰绽放。
直让众人瞬间明白了,这女子单论容貌未必就在周芷若、小昭之上,可这份大气,是两人远远不能相比的。
也难怪卓凌风此等豪杰为她所惑了,但继而又很是忧心,这可如何是好?
丐帮一众长老也是面面相觑,均想:“这是打定主意要让蒙古女子做帮主夫人了,我们是同不同意呢?”
群豪怔怔瞧了半晌,卓凌风武功卓绝,定力深厚,虽在众目交投之下,仍神情镇静,视若无睹。
至于赵敏身为郡主,经常出席元廷的盛大活动,没少被人盯着看,对这一幕自是司空见惯,也是若无其事。
张三丰缓缓站起身子,朗声说道:“承蒙诸位不惜千里跋涉之苦,援救武当,老道甚感荣宠,如有简慢之处,尚请诸位海涵。”
群豪同时恭声答道:“张真人言重了!”
张三丰缓缓落座,看向一旁侍候的灵虚道人。
灵虚道人一点头,朗声说道:“上菜!”
但见急步奔出来几个火工道人,各自端着菜肴,健步如飞的送了上来。
席间,卓凌风眼见明教众人,眼光不时投在赵敏身上,当下对赵敏说道:“敏敏,这下你还是回房去吧!”
赵敏看向他,星眸含光,欲言又止,卓凌风看出她的心思,小声说道:“待会定要说到援救武林各派以及抗元之事,都是江湖中人,难免带着些污言秽语,我怕你听了来气!”
卓凌风思虑周密,知道赵敏的身份终究是个大问题,这些人中,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只怕吃上几杯酒后,野性发作,说出什么规外之言。
他若护着赵敏,难免闹出不欢之局,若是不护,又愧对赵敏。
故而事先就想让赵敏不要参与,但她想来,也不好强劝。
但此刻酒过三旬,也没有借酒放肆之人,众人反而一直以眼神示意,这就是希望赵敏退场,也算给足了卓凌风与丐帮面子。
卓凌风是个知进退的人,便想让赵敏暂退。
赵敏略一沉默,说道:“汉人叫蒙古人鞑子,我们蒙古人叫你们蛮子,至于什么妖女之类不好的话,我也听的多了。
你们商量结盟抗元,我也只带耳朵不带嘴,我就是想瞧瞧你们这帮江湖人,究竟能商量出什么灭元大计来。”
说到这里,她眉毛一挑,意带挑衅。
卓凌风见状,也不好再说。
这时一白衣男子手摇折扇,突然起身抱拳,对卓凌风说道:“卓帮主,我等已经给足了阁下面子,这位姑娘还坐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了吧?”
他面目俊雅,年约四十来岁,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颇为慑人,由此可见,内力造诣颇为不凡。
卓凌风尚未开口,丐帮众人却不禁大怒起来,这是什么话?
掌棒龙头脾气最暴,冷笑一声,说道:“殷野王,这是武当山,任是何人,只要张真人同意,都能列席。还需要你们给面子吗?
你别拿你太当回事了!”
殷野王突然一沉脸色,道:“冯长老这话说的未免有些狂妄了。
张真人虚怀若谷,与我等俗人自是不同。
可此刻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正是驱除鞑子、还我河山的良机。
我等都是习武之人,你丐帮更是以侠义立世,若让蒙古鞑子大摇大摆的高踞一座主席,不嫌对不起祖宗吗?”
说完,也不待掌棒龙头答话,转脸望着卓凌风道:“卓帮主,明教丐帮虽然积怨已久,但都以抗元为主,尤其六大派从光明顶下来,都被这位蒙古郡主用毒计擒捉而去,不知会让多少人以为他们被我明教所害。
诚然,此事已有贵帮与峨眉派向武林各派通叙详情,可她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我们这些人的脸,还往哪里搁?”
偌大厅堂一片寂静,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注到卓凌风脸上。
卓凌风微一侧目,瞧了赵敏一眼,见她一脸淡然,又看向殷野王,冷然一笑道:“殷野王,这话换成别人来说,也就罢了!
你说这话,真的合适吗?
还是退下去想明白了再说。
难怪你武功虽高,但自己女儿都不认你。”
他也就无奈了,换成张无忌跟赵敏,没人管。换成自己,都是大为不满的。
看来这人脉关系也是至关重要啊!
可这番话只让殷野王一张白脸变成了铁青之色。
要知道殷野王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大,昔日王盘山岛扬刀立威大会时,谢逊震伤群豪,掳走张翠山、殷素素。惹得武当派、昆仑派、神拳门、海沙帮等帮派攻伐天鹰教。
殷野王随父亲率领天鹰教,抗拒各帮派联手十年之久,人人赞他有乃父之雄风。
奈何他后院起火,宠妾灭妻,这就导致殷离一怒之下,杀死了二娘,母亲又为了救自己,而抹颈自尽。殷离自此与殷野王脱离关系,四处流浪,拜在金花婆婆门下。
这是殷野王的奇耻大辱,是以众人听得这话,都不禁心头一跳,
殷野王双目一瞪,神光湛湛的逼射而出,欲要发作。
突见周颠哈哈一笑,道:“卓帮主,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止是说殷野王,好像还在说我们张教主的母亲。”
卓凌风笑笑不语。
张无忌笑道:“周先生想必是醉了。”
“没醉,我肯定没醉!”
周颠一拍额头,道:“大家想啊,张五侠乃是名门高弟,殷素素却是歪门邪道,这不也成亲了吗?
人家卓凌风要是喜欢蒙古妖女,其实也是一回事!”
殷野王冷目如电,看向周颠,寒声道:“这是两回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大家总不至于没听过吧?”
周颠笑道:“你兄妹两当年打伤俞三侠,夺走屠龙刀时,莪也没见你们这同族,心有多齐啊!”
丐帮众人轰然一笑,卓凌风与赵敏也是相视一笑,这个活宝,真是口无遮拦!
铁冠道人喝道:“周颠,在张真人和教主面前,不可胡说八道!”
周颠伸了伸舌头,便不言语了。
彭莹玉道:“周兄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卓帮主,看你这架势,你是非要娶这位蒙古郡主,做帮主夫人了吗?”
卓凌风转脸看了赵敏一眼,朗朗一笑,缓缓站起身子,抱拳笑道:“彭大师这话说的大了,卓某这帮主之位,是承诸位长老不弃下愚,允准在下占了这一席位,他们为的是公。
而卓某与赵姑娘之事为私!”
话至此处,忽然住口不言,目光横从赵敏脸上扫过:“但赵姑娘对卓某情深意重,我也对她极为爱慕,娶是肯定要娶。
所以卓夫人是肯定的。
至于是否帮主夫人,就不在于卓某了,我若不受大家伙待见,这帮主之位得之于众位长老,失之于一众长老也无不可!”
这当儿,已有不少丐帮中人站了起来,待卓凌风言毕,大声喝道:“你们懂不懂江湖上的规矩……”
几人一齐大叫出声,而且喝问之言,又彼此不同,声音有尖有粗,有高有低,听来刺耳至极。
“我们帮主娶什么样的妻子,关你们什么事?”
“是啊,你们魔教管天管地,还想管我们丐帮,想瞎了心吧!”
丐帮也是大帮派,自家帮主被人以私德诟病,他们也是脸上无光,况且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岂能放过明教?
明教众人也来了火,说道:“大家抗元,身为一帮之主却跟元人纠缠不清,我们有所怀疑不应该吗?”
张无忌眼看局势剑拔弩张,赶忙起身说道:“众位,别吵!”
他内功深厚,这一喝,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自然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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