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老农殷切感激的目送之下,那辆破旧的马车踏上了回城之路。
当马车完全模糊在夕阳下之后,王老四还是不死心地来到了王禾的身边,继续皱着一张老脸讨好地凑了上去,说道:“王老弟,老哥托付给你的事情,可不要不要忘记了。”
王禾一番“哼哈”之后,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就赶紧也骑上自己那一匹跛了脚的驴子,朝昌邑城的另一个方向赶去,生怕再听到王老四嘴里说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话来。
因为在官田里耽误的时间比平时要长,所以刘贺他们是在北门关闭前一刻才进的城。
汉朝执行着非常严格的宵禁制度。
酉正时分,城门就会落闸;戌初时分,闾门也会关闭。
过了这个时间,再在城里随意行走,就会被巡逻的亭卒逮捕,虽然罪过不算太重,但是被判处笞五十也不是好受的事情。
当然,宵禁只对普通老百姓有约束力,对王公大臣是没有约束力的。
但是刘贺今天坐的是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马车,既没有车驾也没有仪仗,在回宫的路上他们连续遇到几波巡逻的亭卒,全都拦下了他们想要“打秋风”,最后都被禹无忧亮出来的中尉府发的符传给吓了回去。
被这些巡城亭卒这么一折腾,刘贺回到从王宫早上出发的那個侧门时,已经接近戌正时分了。
此时,整个王宫连同昌邑城都完全安静了下来,晚风轻吹,比白天冷了很多。
刘贺先是洗了一个澡,换下了那身已经沾满了泥巴的麻布粗衣,穿上了早上脱下来的那身丝绸袍服。
当他再一次从浴堂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从昌邑国门下又变回了昌邑王。
“殿下,扶摇殿里的晚膳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刘贺点了点头,问道:“今天我们走之后,田不吝来过宫里吗?”
“我问过其他人了,他还没有来。”
“我倒想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粮仓十天前就开始移仓了,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吧。”
“好,那我们就等着这位少府啬夫的大驾光临吧。”
“你也下去歇息吧,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
看着禹无忧还站在原地,刘贺又笑着说道:“禹卿不用担心,这里是昌邑王宫,寡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不会迷路的,早点回去歇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诺。”禹无忧行了一个礼才离开,逐渐消失在了夜幕中。
和白天相比,王宫更加安静了,宫灯摇曳的灯光中,只有少数值夜的奴婢还守在门廊下。
他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如果不留意的话,甚至有时候会把他们当成木人。
刘贺没有再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快步走进了扶摇殿。
在外殿屏风前面的几案上,已经摆好了了刘贺今天的晚膳,几个伺候的奴婢低着头跪在两侧。
刘贺虽然平时对待下人们非常和善,但是既然在王宫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只要刘贺没有主动说话,下人们不要说是主动和他搭话,甚至连头都不敢太起来。
几案上的食物和平时的晚膳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刘贺已经饥饿难耐了,于是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大殿里顿时就响起了非常不雅观的吃东西的声音。
那些跪在地上的奴婢肩头轻轻耸动,一看就知道他们为何在发笑。
刘贺没有在意这些小节,风卷残余般地把案上所有的食物全部都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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