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田不吝彻底糊涂了,这似乎跟他想象得不一样。
田不吝和他的父亲田守赋把持昌邑国少府啬夫一职已经三十年了,从两代昌邑王的身上贪了多少钱财他也算不过来了。
先王早夭,而当今殿下自小又是没有正形的癫悖之人,说到底两代昌邑王都无力掌管王宫的收支,所以田不吝的日子非常安逸。
可去年中秋之后,这癫悖的殿下不知为何突然就盯上了自己,非要让自己把账目带到宫里给他看看,这着实吓破了田不吝的胆。
自知罪孽深重的田不吝找了很多借口推脱,直到这次实在推脱不去了,才把已经动过手脚的账目带了过来。
他原以为会被殿下直接逼问,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夸起了自己。
看来这殿下的脑子真是喝酒喝坏了。
田不吝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可不敢表现出来,仍然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
“田啬夫不要慌乱,寡人想看账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寡人想给自己扩建昌邑宫,所以想看看宫里有多少钱。”
“这昌邑宫是先王受封的时候建的,寡人早就住腻了,打算要全部重修一遍。”
“最好能往西边扩建到城外去,到时候再把河水引到宫中来,围成一个昌邑湖,冬天可以滑冰,夏天可以泛舟,一定是妙不可言。”
刘贺用夸张的神态描述着自己扩建宫殿的想法,说到精彩的地方还站到了榻上,犹如一个七岁的顽童一般胡闹。
田不吝看在眼中,自然再一次确信这第二代昌邑王真的是已经无可救药了。
那些夸殿下体恤民情的同僚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或许他们陪着殿下胡闹,能获得什么好处不成?
“怎么样,田卿,今日可有把账目带来吗?”刘贺再一次问道。
这扩建宫殿自然是所费甚重,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就能修好的,殿下想要看看王宫的进项和出项,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反正这癫子昌邑王和他身边那书呆子八成也看不懂那巨细无遗的账目的,就更别说看穿自己做的手脚了,给他们似乎也无妨。
“回禀殿下,下吏把账目都带来了,就在门外的马车上,数量众多,下吏一个人抬不进来。”
“禹郎中,带几个人去帮帮田卿,把所有的账本都给寡人抬到这大殿里头来。”
“唯。”
禹无忧带着几个下人,就去帮田不吝抬账本去了。
一刻钟之后,几百块颜色不一的木牍就像“金砖”一样整整齐齐地堆在了昌邑殿的正中央。
“禀告殿下,去年的进项和出项都在这里了,请殿下过目。”
刘贺站了起来,围着这堆木牍转了几圈,嘴里啧啧做声。
“这么多?”
刘贺这句话本想说的是木牍笨重,在田不吝听来却像是少见多怪,于是他非常自得地说道:“这只不过是三个月的进项和出项,陛下想看的话,下吏还可以给您把之前几十年的账目都带来,到时候恐怕这昌邑殿都要装满了吧。”
“田啬夫果然是公事繁忙,寡人确实没有看错你。”
“为殿下分忧,下吏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账目的内容很多,但是刘贺并没有从头看,这里面的内容一定被改过了,他一时不可能找到问题,得留下来慢慢看。
“田卿,要、要不然这账目就先放在寡人这,寡人慢慢看。”
“诺。”应了这一声,田不吝倒是暗暗窃喜,看来这一关是能过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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