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遂微笑着点了点头,非常满意地说道:“韬光养晦确实很重要,但是殿下也要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剖白自己的心迹,否则可能会让支持您的人寒心的。”
“寡人受教了。”
“殿下刚才问我的是,在如今的情形之下,该如何往下做?”
“正是。”
“尽人事,听天命。”
“何为人事,何为天命?”
“天命不在殿下,而在天子。当今天子无嗣,才是殿下的机会;倘若天子有嗣,那么殿下自然也就与那大位无缘了。”
当今天子当然不会有后嗣,这是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的,刘贺虽然做了不少足以改变历史的事情,但是却改变不了这件事情。
“寡人相信天命不在长安,在昌邑。”
龚遂有些吃惊,因为刘贺说得太笃定了。
“县官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殿下何出此言?”
刘贺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龚遂,他深思熟虑一番之后说道:“县官体弱多病,将养多年不见好转,更何况上官皇后年龄尚幼,未到生育后嗣的最佳年龄。”
“阳不阳,阴不阴,如何会有子嗣。”
“天命不可更改,你我多谈也无益,但是寡人想听听龚卿来说一说这人事应该如何尽。”
龚遂没有像刚才一样直接回答刘贺的话,他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番,最终取出了一块木牍。
龚遂把木牍放在案上,调换了一个方向,轻轻地推到了刘贺的面前。
刘贺没有拿起来,但是却细细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木牍的第一排写着孝武皇帝,第二排则是孝武皇帝五个儿子的名讳,第三排是这五个儿子的儿子的名讳。
已死之人的名字上用红色的朱墨轻点了一下,无爵之人的名字上用则黑墨轻点了一下。
最后,剩下的名字就已经所剩无几了,而其中爵位最高的竟然只剩下了昌邑王刘贺和广陵王刘胥。
孝武皇帝总共有六子,从长到幼分别是刘据、刘闳、刘旦、刘胥、刘髆和当今天子。
龚遂等刘贺看完之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废太子刘据因巫蛊之乱被诛,子孙散落,不知所踪,已然失去了即位的可能。”
“刘闳十八岁早夭无子,自是不用考虑有。”
“燕王刘旦参与谋反,遭大司马大将军镇压,畏罪自杀,子孙更无爵位,与大位自然也无关系。”
“广陵王刘胥乃燕王刘旦同母弟,对大司马大将军甚恶,能与熊搏杀”
也就意味着,倘若县官不测,有即位资格的就只剩下刘贺和刘胥了
“殿下,如果您是大司马大将军,您会选择何人承续大统呢?”
这一刻,刘贺豁然开朗,原来这偶然的背后是必然。
这些事情他在书中也看过,但自己并未如此细致地分析,竟然差点自乱阵脚。
当然,刘贺比龚遂知道的还多一点点。
废太子据有一曾孙尚在人间,在原来的历史走向中,就是此人取代的自己。
但是刘贺反倒不担心,因为那人的辈分比自己低,还得唤自己一声族叔。
自己只要不像刘旦那般直接谋反,那么霍光就不大可能从自己的身上跳过。
更何况,刘贺还有其他的办法让那人“消失”!
刘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思,接着问道:“这仍然是天命,寡人想听的是人事。”
“这两年,殿下做得都很好,往后像以前一样行事即可,静静等待,如果如殿下所说,这天命在昌邑,那自然会降临。”
“可这广陵王呢?”
“广陵王不足为虑,他与殿下一样,都是笼中之鸟,殿下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广陵王,而是……”
龚遂还没有说完,但是刘贺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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