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而让范明友觉得有些无趣,他又随意地行了个礼之后,就脚步匆匆走下了阶梯。
韩增和田延年等人行了礼之后,也都陆续离开了。
赵充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乎在想着什么。
辅政的霍光把大汉治理得井井有条,但赵充国总觉得这大汉散发出了一股暮气。
这股暮气,让大汉显得垂垂老矣,连年过六旬的赵充国都觉得有些压抑。
为了休养生息,大汉减少了用兵的次数,但是百姓的生活真的好了吗,还只是世家大族的生活好了?
想必起现在,赵充国对几十年前的大汉更为向往。
那个时候,有冠军侯,有卫将军,有飞将军,哪怕是那个容易迷路的贰师将军,也多次出征匈奴。
而现在,这样的场面都看不到了。
赵充国不是战争狂人,在战场上看到无数汉家好男儿有去无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惋惜和心痛。
但是,匈奴就在那里,不在此刻将战争打完,那么大汉的塞北和西域就永远都不能安宁。
一代代汉家好男儿,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解甲归田。
所以,赵充国一直都不同意霍光完全保守的国策。
但是此刻,赵充国也不认同可以匆忙出兵——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天子登基,还要再等等。
可惜,这朝堂之上,天子说了不算,自己也说了不算。
想到此处,赵充国不免觉得有一些落寞,又看了一眼暮气更重的夕阳,叹了一口气,就也准备离开。
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没走。
这个人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似乎在等自己。
“原来是子儒啊,无声无息地站在老夫的身后,就不怕惊吓到老夫吗?”赵充国笑道。
“将军老当益壮,见过了生死的大场面,怎会被我这晚辈吓到呢。”张安世非常有礼地说道。
赵充国笑着点了点头,对张安世的示好表示接受。
原来,站在赵充国身后的正是光禄勋、右将军张安世。
张安世此时四十六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按照常理,这个年龄还应该在郡国里当上几任守相,才有可能调到朝廷来,但是他起点很高。
张安世十四五岁时,就靠他的父亲廷尉张汤出任孝武皇帝的郎官,后来因为擅长书法出任尚书,之后一路升迁,官至光禄大夫。
但是张安世真正飞速拔擢是在孝昭皇帝之时。
当时,上官桀谋反,朝堂被清除一空,九卿的很多位置都空了出来。
霍光大胆任用,拔擢了一大批新人,填充到朝堂之中,
其中张安世就在不惑之年被拔擢成了光禄勋,专门管辖羽林郎和期门郎——霍光的子侄很大一部分都在这两支禁军当中。
在不明朝堂之事的人看来,张安世是霍党,但是在赵充国的眼中,张安世这霍党的成色并不算纯粹。
“刚才范将军说了天色已晚,子儒可愿送老夫一程?”
“能与将军同行,下官不胜荣幸。”
“甚好。”
说罢,张安世快步走上前去,扶着赵充国向台阶下走去。
两人走得很慢,似乎是想要与前方的范明友等人拉开差距,等他们走到台阶下时,太阳已经全部落山了,双阙之间的空场上顿时就暗了下来。
“子儒啊,特意留下来等老夫,恐怕不只是想陪老夫走下这高台吧,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将军英明。”
“此刻天色已晚,又没有旁人,子儒有话就直说吧。”
一番沉默,双阙见那看不见的缝隙里传来了蟋蟀的鸣叫,让周围更显寂静。
良久,张安世才说道:“将军,我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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