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刘病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但是片刻之后,他就注意到了这句话当中另一个更令他吃惊的词。
“朕?”刘病已非常自然地反问了出来。
“这個字,只有朕能用,你还不能乱用。”刘贺微笑着说道,对刘病已不经意间的忤逆没有任何意见。
刘病已想起了刚才在斗鸡寮里发生的那一幕又一幕,想起了此人刚才与自己一样被激怒的原因,想起了许广汉对他的态度,想起了刚才有些唐突的问话……
他瞬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穿了起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也明白了。
纵使再放浪,读过儒家经书的刘病已也是知道轻重的,一下子就从榻上站了起来。
这突然的动作惊动了廊下的那两个看客,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这边,但是转瞬就明白了什么,继续高谈阔论起来。
“此间没有君臣,只有叔侄,不用行全礼。”
“这……”
“刚才在斗鸡寮里那杀货的样子去哪里了,如今为何这般犹豫。”
“侄儿明白了。”刘病已听完之后,大大方方地说完,就坐下了。
刘病已能从容不迫地自称侄儿,不是因为包藏祸心,更不是有什么奢望,仅仅只是因为在民间长大,还没有被所谓的规制和规矩所束缚。
更何况,刘病已一直都茕茕孑立,身边没有一个血亲,如今突然认了一个愿意帮自己出头打架的叔父,更是心中欣喜,自然也就喊得自然。
刘贺不免一阵感叹,同时回想起自己叫霍光仲父,叫刘德叔公时,他们那般惶恐的模样,不禁对刘病已又多了几分亲近。
“如今,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刚才的提议,你可接受?”
没成想刘病已居然还有犹豫,似乎有其他的顾忌。
“有何顾忌,你直言便可,你既然认下了我这个叔父,有什么都可以直言。”
“侄儿乃罪臣之后,恐怕难当大任。”刘病已说完,眼中有一些黯然,他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在这民间闲散惯了,也难到那府衙里去坐堂点卯,就像那掖庭和暴室,让我坐在堂上,被别人使君使君地叫着,不甚舒服。”
你不仅可以当官坐堂,你还能把皇帝也当得很好呢。
当然,这句话刘贺只能藏在心中了,是不能在当下说出来的。
“此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办,不需要你去朝堂上受罪,那你罪臣之后的名声自然也不会成为阻碍。”
“当真?”
“当真。”
“那侄儿愿意试一试。”
“你可知道你刚说的那个矮子是何人?”刘贺看着廊下的郭开说道。
“不知,但是想必他的剑法一定不差,剑未出鞘就可以以一当十,剑若出鞘,必然可以以一当百。”刘病已的眼中充满了羡慕。
“眼光不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游侠郭解的儿子郭开,你可认识郭解?”
郭解的大名谁人不知,纵使已经身死成为了一抔黄土,但是这长安城里像刘病已这样的少年,都是听着郭解的逸事长大的。
刘病已虽然手脚上没有过人的功夫,却有任侠之气,多多少少也是受到了郭解的影响。
如今,郭解的血脉就在面前,刘病已的震撼比刚才听到的那一个“朕”字还要更甚。
“我想让你拜这郭开为师,与他一起,成为这大汉最好的游侠,将散落在民间的游侠遗孓收入麾下,为大汉的百姓做一些事情,为大汉的天下做一些事情。”
“可游侠……恐怕不可控……。”
“此事很难作,所以,我才想让你去做,你读过很多书,又在长安长大,势必知道我在朝中要应对的局面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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