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通过培养博士弟子当官的方式参与朝政,还有可能可以在民间靠名望干涉朝政,甚至可以流芳百世。
不过,夏侯建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机会,因为他虽然治经有所成就,但是终究不是独一份,比他学问做得好、风评传得远的儒生多的是,更何况,在齐鲁之地,还有曲阜的孔家。
孔子的九世孙孔安国虽然已经年迈,但是他的孙子孔霸与自己是同窗,治学不比自己差,各方面都隐隐地压自己一头。
所以不管是论学识,还是论家室,夏侯建想要当上这儒林柱石,没有一个机缘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如今,机缘就摆在了他的前面,那就是借着“孝武皇帝上庙号,夏侯胜被冤入狱”的机会,集结起儒生的力量,逼迫天子收回诏令,放还夏侯胜,下罪己诏。
如果能做到这几件事情,那么夏侯建的名望一定会超过当世所有的大儒的,甚至可以比肩“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子。
这名望和利益上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所以夏侯建才会在今日。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博士和博士弟子叫来。
要成此大事,至少要把长安的儒生先捏合在一起。
而如今,七个博士有四个博士一样不发,这力量可就少了一大半了。
片刻之后,夏侯建用力地咳了几声,让堂屋之中的议论声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打算主动出击。
“方才,胡公和颜公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其余诸公对此事如何看待呢?”
夏侯建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易经》博士田王孙的身上:“田公,此事你如何看待?”
《易经》之中,包含了阴阳灾异的说法,简而言之,不管是灾异还是祥瑞,都与天下大势有关。
就像今日之事,夏侯胜刚刚下诏狱,三辅地区就连下了五天的暴雨,这本身就是一种灾异,如果将二者联系起来,就能证明天子言行悖乱,下的诏令自然也是乱命。
所以夏侯建才会先问田王孙的意见。
田王孙和夏侯建不同,对朝政不甚热衷,认为治经是治经,为政是为政,只有君上所行之事确实是乱政,才可以反推到灾异之上,借此给君上进谏。
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只要有天灾人祸,那么就归结于天子朝堂施政有误,那就是冤枉天子了,天子也就没办法在朝堂上理政了。
“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并不知晓,此事到如今,尚未有定论。”田王孙说道。
这就让夏侯建皱起了眉头,这是摆明了不想参与这件事情。
“哼,此事已经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了,田公为何还要说尚未有定论?”
“正是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才众说纷纭。”
“家伯此刻就在诏狱,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夏侯建咄咄逼人地问道。
“世伯在诏狱里是不假,但是我听说,世伯确实也诋毁孝武皇帝穷兵黩武,是昏君。”田王孙分毫不让地说道。
夏侯建眼中阴沉,非常不悦。
“嗯?难道说得不对吗?”
“孝武皇帝连年用兵,也是迫于匈奴对大汉的抢掠,如果匈奴不来,我大汉何必反击,更何况为政即使有失偏颇,但朝堂有朝堂议事的规制,怎可将我大汉先君蔑为昏君呢?”田王孙不卑不亢,迎着夏侯建阴沉的目光说道。
“这可是盐铁会议上诸位贤良文学定下来的,田公难道连此事都忘了吗?”
“我田王孙未曾参加过盐铁会议,如果有幸参加,定会为孝武皇帝辩驳的,更何况,孝武皇帝晚年发了轮台诏书,定下了修生养息的国策,如果没有这一条,恐怕也不会有我大汉今日的打好局面。”
田王孙说完之后,其余三个没有说话的博士也都纷纷赞同,就像刘贺和霍光猜的那样,孝武皇帝有功有过,本就是一件有争议的事情。
有人诋毁,自然就有人拥护,这才正常。
此刻,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孝武皇帝纵使用兵频繁,但是仍是出于公心。
而且孝武皇帝也不只有武功,还有文治,怎可以一概而论。
更何况,孝武皇帝即使有功有过,也配得上这个庙号——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难道就是有功无过,所以才被上的庙号吗?
既然如此,此事本就不应该横加阻拦;横加阻拦,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自于私心。
有私心,那就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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