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来了长安城那么久,老哥俩还从来没有见过天子,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天子是一个好人,但是也是一个忙人啊,哪有时间见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要不然去后厨升个火,一把火烧了干净,反正再无第三人知晓此事,烧了之后,我等就回昌邑国去,再也不来这长安城了。”张三说的不是气话,命和钱孰重孰轻,他们这些人是分得清楚的。
毫无疑问,张三的这个办法再好不过了,可以让自己尽可能地逃离危险。
可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有些亏欠王使君。
今日,关二才知道王使君是品秩为比千石的大官,平日里居然待他们那么和善,他们答应了别人要做的事情,又怎么能不做呢?
关二和张三不识字,可对朋友要厚道,他们还是知道的。
这酒友也是朋友。
“关二哥,你说这传信筒里会是什么?”
“自然是信了,我以前在中尉府里当过差,见过几次,里面定是要紧的信。”
也就是说,王使君要给天子送一封信。
这可了不得,一定是一件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王使君待人和善,县官待人也和善,莫不是他们认识,如果他们真的认识,此信一定颇为重要。”
老哥俩的地位比贩夫走卒高不了许多,对朝堂大事根本是一窍不通。
三公九卿,他们也就只听说过一个大将军霍光罢了,自然不知道王献是将军府的军司马。
他们非常朴素地将都对他们和善的天子和对他们和善的王献划到一个阵营里去了。
不管从哪一头看,他们都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
虽然判断的路径错误了,但是却又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那我等还是应该将信送给县官?”关二试着问道。
“全听关二哥安排!”
“可关口是我等根本就进不了宫。”关二说道。
“那就交到随便什么府衙去,他们自然会交给县官的。”张三急迫地说道。
“不妥,莫忘了王使君……”关二没有把话说完。
“这如何是好?”张三有些惊慌。
他们意识到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王使君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看来此事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直接送到府衙去,恐怕是会出大乱子的。
沉思片刻之后,关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有了,那我等就将此物交到戴使君的手上去,他是县官最信任的使君,定然不会有误的!
“关二哥好主意!”
两个人想好了这个法子,心里是一阵轻松,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用力地碰了之后,一饮而尽。
这两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老漆工,凭借着内心最基本的善意和道德做出了决定。
他们不会意识到,自己将会是搅乱朝堂这摊死水的棍子。
半个时辰之后,戴宗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咸亨酒肆。
甫一进门,戴宗就发现来开门的关二和远远立着的张三,两人的脸上似乎有一些犹豫。
坐定之后,看到二人脸上的犹豫已经变成了慌张。
“这今日,肆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戴宗问道。
关二木然地摇了摇头。
“那长安城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张三也木然地摇了摇头。
“可有官差来问过那些童谣的事情。”
有些失魂落魄的关二和张三先是木然地摇头,但是似乎回忆了过来,接着就又立刻跟着点了点头。
“几日之前,京兆尹派来的使君来问过此事,但是我等什么都没有说,似乎他们也并不热心,想必已经没有再追查下去了。”
戴宗听完就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在预料之中。
那些童谣如今已经形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态势了——这句话是天子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戴宗觉得颇为精妙。
看着关二和张三紧张的样子,戴宗猜到对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昌邑人很质朴,都不擅长说谎。
“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如说出来,更畅快一些,你们知道县官的脾气,说错了不要紧,骗他最要紧。”
戴宗不带起伏的话,让两个老漆匠的脸顿时就白了。
又犹豫了一番之后,两人终于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颠三倒四地说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勉勉强强地说到了正题,戴宗很快就听出来他们口中所说的“王使君”正是死掉的王献,胸腔里的心跳是越来越快,但是两人还未说完,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往下听。
“今日我们才知道,给我们东西的那个王使君,前几日被人给……”
听到此处,戴宗的瞳孔猛然地收缩,他再也等不了了,“嚯”地一声就站了起来,激动地问道:“那东西在何处?”
关二颤抖着从案下拿出了那个小号的传信筒,交给了戴宗。
戴宗一把就“抢”了过来,拿在手上细细地观察,印泥完好无损,盖着王献的姓名私印,想来是真的。
他很想立刻动手拆开,看看到底是什么。
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这是王献给天子的,自己不能拆,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就说不清楚了。
得立刻进宫,将此事禀告给天子。
“此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可能会惹来杀身的祸事,就算是亲朋友好,亦不能提,可能记得住!?”
此话说得严肃,关二和张三自然知道其中的要紧,连忙点头答应。
戴宗不敢再做任何的停留,走出门外,一跃上马,驱驰着这坐骑朝着未央宫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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