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他就明白了:
“刚刚你们争论的东西我也听到了,正好考考你……你把这些东西的渊源讲一下,不需要全对,能讲个五六成,我这关就算过了……”
众人都有些懵。
一是懵李定安竟然还是个学生?
二是懵丁院长这弯拐的太急,刚还说东西有点不对,更有点复杂,一眨眼又拐到来源上去了?
意思是,这些东西的来源有问题?
就说嘛,流到哪也不可能流到XJ……不对,是绝对流不到载漪手里……
李定安则心里一喜: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也是高胜东给他讲过之后才明白的:吴教给他申请研助,并不是想让他多拿那一份补助,而是成了研助后,就不用天天打考勤……
所以,只是一眨间,李定安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既然是考教,他也就没说“指正”之类的客气话,稍想了想,先指了指蛟纹杯:“范会长刚才说的很对,这是蛟龙正纹,也确实是只有亲王才能用。
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从造办处或御器厂出来的东西,确实也就几十万……但这只稍有些不同:这是道光御赐,专门赐给惇亲王奕誴的……”
“不是载漪的吗,道光怎么又冒出来了,还多了个惇亲王奕誴?”
“奕誴是道光之子,载漪生父,他是过继给奕誌的……”
“嗨……感觉这样倒是能说的通了:道光赐给奕誴,奕誴又给了奕誌,然后传给了载漪……”
“可能性确实很大……”
“不对……”范会长瞪着眼睛,“这上面又没刻赐给谁,你怎么知道的?”
“确实没刻字,但有纹!”李定安指了指杯身,“你看,是不是五条蛟龙,七朵祥云?”
何安邦却先凑上去瞅了瞅,稍一思忖,眼睛一亮。
“奕誴是道光第五子,所以是五条龙,他母亲是祥贵妃,所以会有七朵祥云……所以这只玉杯,九成九是祥妃生下奕誴后,道光亲赐的……”
范会长猛的愣了愣,“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样的东西,《清实录》上绝对记的清清楚楚……”何安邦尽量板着脸,很严肃的看着雷玉章,
“所以,这东西至少传了一代帝王,一代亲王,以及两代郡王……意义非凡,如果上拍,估计两个两百万都不止……雷老板,可别轻易卖了……”
雷玉章心都跳了:钱他不缺,但这样的稀罕玩易,还真就没见过……所以,他卖个毛?
“放心……”
他回了一句,又朝着李定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定安只是笑笑,又指了指玉觥:“这个叫五爪正龙觥,五爪正龙代表帝王,自然是御器无疑。不过这只也有些不同……”
稍一顿,他指了指上面的刻纹:“这只玉觥上面的日、月、星辰以及山,是乾隆和嘉庆一起刻的……”
“唏……”的一声,有人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
范会长紧紧的盯着他,眼神像是刀子……
李定安却一点都不慌:“范会长你看,这只‘日’纹中的金鸟是不是有点怪,像是鸟里面又套了一只鸟?
其实刚开始刻的时候,乾隆是想把十二章纹全部刻上去的。但刚开始动刀,他就刻歪了,把金鸟刻的像只鸡,也可以说是刻废了……
后面嘉庆无意中见到,让乾隆赐给了他,然后他开始重刻:把金鸟刻大了一倍,把之前刻废的那只鸟包了进去。
但杯子就这么大,一个‘日’字纹都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再刻得下剩下十一枚铭纹,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只刻了日、月、星辰,以及山……
嗯,《圣训》当中就能查到:自嘉庆起,多位皇帝均有提到这只玉杯,后面的几位更是赞叹皇考圣祖高宗与仁宗之父慈子孝……”
李定安侃侃而谈,所有人都好像屏住了呼吸。等他说完,四周依旧鸦雀无声。
还用的着查?
没看吕本之、丁院长都下意识的点着头?
傻子也知道代表着什么……
一刹那,权英笑的合不拢嘴。
还好,她至少知道场合不对,只是呲着牙,并没有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皇帝御用之物,也想到可能不止是光绪时期的东西,应该传了好几代。但真心没想过,这只玉杯来历这么复杂?
乾隆和嘉庆一起刻的……世上还能不能找出第二只?
三百万,何止是友情价……李定安把腿都打折了好不好?
如果上拍,成交价要翻不了三倍,她权字倒过来写……
当然,她也清楚,这是李定安在变相的回报她:因为跟着她去了XJ,才碰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嗯,这朋友交定了……
正激动的心尖儿晃荡,看到李定安拿起了第三只酒杯,权英精神一振:玉觥都那么不简单,贵了一倍的玉斝呢?
“这只玉斝之所以贵,是因为它也是一件礼器。”
“唰”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围的更紧了。
古玉没少见,御赐或是御器也见过,但能被称之为“皇室礼器”的,绝对是少之又少。不然为何听到“珑”、“璜”、“琥”的时候,吕本之那么激动?
何安邦仔细的看了两眼,依旧一头雾水。
感觉……有点超纲?
吕本之却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是……宗彝?”
“对……又以图借称,称之为虎蜼:虎自然指老虎,蜼指的是这只长尾猿猴,其性孝,所以有时会绣在天子祭服上,但更多的是刻在酒器上,用来在宗庙中祭祀先祖……”
稍一顿,李定安又指了指杯身最下面的那行满文:“这一句翻译过来,就是:承上天赐予的命运,建立无上之功德……精简一下:承天广运,圣德神功……”
这两个词,怎么这么耳熟?
稍一顿,何安邦恍然大悟:“这是……努尔哈赤的谥号?”
“对,所以这一只,最晚应该是顺治立国后,尊努尔哈赤为清太祖的时候刻的……”
一瞬间,何安邦都愣住了。
从顺治到光绪……岂不是说,这东西在清宗庙中摆了两百多年,整整历经十一帝?
而且每位皇帝都磕过头,而且是年年都磕,多到数不清……
“嘶……不对啊……这样的东西,你舍得卖?”
“祭祀先祖之物,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用的东西,留下也没意思……”
你哪那么多讲究?
何安邦眼睛顿时就亮了:“六百万,我要了……”
李定安顿了顿,很是惊奇的看着他:“你要?”
“废话,当然是国博!”
“呵呵……”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
同时,权英也反应了过来:“何馆长,你想什么好事呢?”
既然是给死人用的东西,她也不是太想要,但绝不能让李定安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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