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铭仰首,望去。
整个大门都是这种深色的污渍,就连那朱红的漆色都被掩盖于其下,哪怕如今已过了数年之久,这层血迹居然还未曾剥落,而是无比顽强地倾覆在其上。
只是看着这副景色,便能大致猜出知当年这家发生的凶案究竟是多么的惨烈。
刘子铭沉默半晌,接着从腰间的破布口袋中掏出了几根线香,一沓黄纸,以及数枚柳叶。
这些都是来之前他便早已备好的——当然,花的自然是王二的钱。
刘子铭先是将线香插入门前的荒土,又依次摆开黄纸,然后将柳枝捏在掌心,接着手掐法决,低颂咒语。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
就在刘子铭的眼前,线香忽地炸燃,接着是那摆开的黄纸……待到两者都快烧尽之时,他一翻掌,将那已经尽数揉碎的柳叶飞速点上眼睑。
这是在开阴眼。
俗话有云:人灵台间有三盏灯,只要这灯不灭,便不会被一般邪煞所侵体,然而柳属阴,伴生水,故而以柳叶擦眼可自灭两盏灵灯,常人用此法可见到一些平时见不到的怨气和鬼魅,但刘子铭所求却不止于此,所以他又点了黄纸和线香,特地加上了《太清玄元初化经》上记载的一些仪咒法门。
见此,老道那慢悠悠的声音忽地响起。
“开阴眼?还是用冲仪开的?小子,你也太谨慎点了吧?”
对此,刘子铭只是回答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有备无患。”
说罢,他便未再搭理老道,而是抬起头,望向前方。
就在几句话的功夫里,眼前的景色已然大变。
宅邸依旧是那个宅邸,不过如今已被灰色的脉络所爬满,些许阴暗的气息自墙壁的缝隙中蜿蜒而出,但只要被月光一照,便立刻惊慌地缩了回去。
看着这副情景,刘子铭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不对。
很不对。
但并不是多严重,而是……太轻了。
刘子铭此刻眼中看到的正是怨气,但按照这几天老道教导的,怨气也分三六九等,以颜色来分就是白灰红黑,像是这种全家横死,就连血迹都数年不散的宅子,无论再怎么算,至少也得是个大红的级别。
但如今,就在刘子铭的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浅灰。
坊间传闻说的没错,这间宅子里确实有怨鬼,但根本不成什么气候,甚至数量说不定也只有一两只。
……这是安全?
刘子铭也未着急进入,而是支着下巴,沉吟良久,最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开口对老道问道。
“左道长,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个庄主全家上下都被那个棺材吃了吧?”
“对,怎么了?”
“尸体呢?”
“连骨头都被嚼光了。”
“那,”刘子铭停顿了一下,“魂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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