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景还是如往日一般美丽,但也因为人数众多,不仅繁华,也有些吵闹,因此想要在京城里享受片刻的安静,就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在京城偏僻的角落置办一套小宅子,人少自然不会太吵闹,而另一种选择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那就是买一间够大的宅子,至少要五进往上,才能在偌大的宅邸中享受几分幽静,前提还得是佣人和前来拜访的客人不能太多。
而所谓五进,指的是有着一个大门加四个小门的复式四合院,进入大门后有五个封闭或独立的院落。
能在京城有这么一间五进或者以上院落的人,可不单单是富,还一定得有不小的官身才有资格住进去。
至于需要什么等级的官身,那就最小也得从从四品的大夫算起了,品级越高,能够住的宅邸也就越大。
不过这些大官的宅邸,拜访的客人和仆人自然少不了,想要幽静更是难于登天。
郡主以上的皇亲国戚倒也能住进五进或者往上的宅邸,但是他们往往更加摆阔,虽然访客不多,但院落里众多服侍他们的仆从也注定里面不会有多安静。
但当一个七进的大宅子里,只有两个人生活的话,那就不止是安静,幽静,倒完全可以说是寂静了。
就在这座寂静的七进大宅子中,一名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小男孩忽然飞快从房间里跑出,一路逃命似的直奔院门,在看到那个上锁的厚重黄铜门栓后,立刻改变方向,奔着高高的墙壁就想要借着由于冷清而肆意生长的藤蔓往上爬。
只是刚抓到一根藤蔓的根,小男孩就被紧随其后的披甲女人一把揪住衣服后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鸡仔一样,被轻松提了起来。
望着将自己抓住的披甲女人,长相很秀气的小男孩眨巴着一双清亮大眼睛,声音虽然还是奶气未褪,说话的语气倒是老气横秋的厉害:“梅三姐姐,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练字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没有兴趣啊。”
名为梅三的披甲女人就当没听见这句话,大踏步回到房间内,将小男孩放在椅子上,让他看着面前高高的纸张不禁唉声叹气:“别啊,梅三姐,要不我给你多讲有趣的故事?”
梅三听着这话,有些无奈:“思望少爷,练字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您还是早早收起心思,越快完成才越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切!”不知是天注定还是命里有,依旧叫陈思望的小男孩见说不动梅三,干脆趴在桌上开始耍无赖,“我真的写不动了,梅三姐,你就听我讲讲故事呗?这样咱俩都算是放松一下。”
眼见拗不过陈思望,梅三只得叹了口气,拉过一把凳子坐下来:“庆余年这个故事对在下来讲有些太复杂了,少爷还是换一个简单些的故事吧。”
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陈思望随即笑嘻嘻抬起头:“既然梅三姐这么说了,那就来个简单点的吧。今天的长篇故事叫做将夜,话说在一片碧绿的湖泊边,有位名叫宁缺的少年……”
这是陈思望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六年,在这些年里,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活在将死之际的幻梦中,而是真的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这个世界与自己记忆中的世界似乎是一样的,但又似乎有很多不一样,至少在之前的世界里,修行这种事情只是小说中的幻想,而在这里,却是真实存在的。
自打那天险些被枕头干掉,再被疑似自己生母的女人弄晕过去后,陈思望的脑袋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到三岁后才完全恢复。
而恢复后的第一个记忆,就是自己被人从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抱出,来到这个七进大院里开始生活,起居都有贴身的人照顾,就连说话读书写字也一并算在照顾的范围里。
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陈思望很快就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并且从所谓的小儿书上,以及贴身护卫的嘴里学到了一些属于这个世界的常识,然而就在他某天晚上睡前在心中打好算盘,准备和照顾自己的人拉近关系之际,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陈思望惊喜地发现喊自己起床的人换成了新的面孔。
郁闷之余,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防范自己随便拉近关系,陈思望还是先放弃了和身边人拉拢关系的想法,开始老老实实学习读书写字。
但通过这件事反应出来的一些信息,陈思望猜测自己大概是某位达官显贵的私生子,因为各种见不得人的原因,不能够公开自己的存在,这才在一间大宅子里面,由姗姗数个护卫抚养长大。
后来静下心仔细想一想,陈思望觉得防范一个六岁孩童的可能性不大,身边人一年一轮换,大致是在担心自己和身边的人关系密切起来,导致她们一时心软带自己偷偷出去,结果导致自己的存在意外曝光这种事情发生。
知道事不可为,陈思望也就没有再尝试过与身边的人更进一步,最多也就是讲上一些有趣的魔改版前世网络小说,省掉那些不该给这里人听的内容,换取摸鱼偷懒的机会。
实际上,陈思望最好奇的是为什么负责照料自己的都是女人,而且还都是一些披甲带刀,看起来身手就很不错的女人,但每当他试探着向身边人询问这个疑惑的时候,总是会被打哈哈或者敷衍过去,试过几次后陈思望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过了。
一边在心中浮想联翩,一边在给梅三讲着修改版《将夜》的陈思望留意到她两把利剑般的眉毛忽然竖立起来,下意识停止讲故事:“怎么了,梅三姐?”
举起一只手示意陈思望稍安勿躁,梅三挑眉认真感知了片刻后,脸色微变地将陈思望抱起,来不及解释什么就已经带着他到了院子中央。
轻轻将陈思望放下后,梅三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背对两人负手赏花的女人恭敬跪拜了下去。
意识到了什么的陈思望刚准备一起跪下去,一道清风吹来,将他已经开始拜下的身体,以及已经跪下的梅三轻扶起来。
随后,负手赏花的女人转过身来,平静脸上看不出波动,却给陈思望一种窒息般的威严气势。
“不许跪。”
这,便是陈思望出生以来,与自己生母第一次见面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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