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俨并不是很担心皇帝杀人。大宋自有国情在此,自开国以来,几乎没有杀过士大夫。更何况皇宫大修已经是真宗仁宗朝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吕家在朝中还无足轻重呢。倒是皇宫既然有毒,皇帝肯定要另找地方住。宗室和外戚都紧跟皇家风格,王爷和国舅们的宅邸也很难说完全无毒。难道住到大臣家?
刘湛见吕俨脸色平静,用手拍拍他的肩头,好奇问道:“我知道皇帝不杀士大夫,但是这应该算是重大政治事件吧。你就完全没想法?”
“刘兄说笑了,我还是一介书生,对此等大事能有何想法?”
“你当然啥也不懂。但你们吕家呢?不准备掺和掺和?”
吕俨茫然了,“刘兄说的掺和,具体是指什么呢?”
“啊这。”刘湛惊奇了,挠了挠头回道,“不是,你们这种官宦子弟,不是都经过了什么政治社交训练吗,一句话都能揣摩出几百个心眼子,何况这种事?”
“刘兄说笑了,我和刘兄都只是登州地界的书生而已,哪里见过世面?这次游学本来也是想跟着叔父学些人情世故,不怕刘兄笑话,我在进宫之前,还在文会上唯唯诺诺呢。”
吕俨平静的说道,眼睛却不看刘湛,只低着头看地面,似乎在找地上的蚂蚁。
刘湛一时哑然,想想,把手里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吕俨接过直接仰头一口,只觉得一条火线直入肺腑,满腹回香。反应过来,急忙去看葫芦,又看刘湛。
“好喝吧。”刘湛笑道,“王璞送的,家藏的夕照酒。随便喝,那童公公还欠我好几壶蓝桥风月呢。”
“不是好几壶,只欠三壶。今天先还一壶。”
背后声音传来,正是童驹,手里还拿着一壶酒,正是蓝桥风月。
刘湛顺手接过,不解问道:“童公公这个时候还有闲心给我送酒?”
“本座事务自然繁忙。不过有些人,有些事,本座再忙也得先办了。”童驹转头看向吕俨,“你何时认识的清嘉郡主?”
刘湛满眼八卦,吕俨一脸懵逼。童驹见状,让下人拿来一张纸,正是吕俨文会所写的两句诗。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啧啧啧,吕俨你果然是个渣男!”刘湛幸灾乐祸带头起哄,“说!是不是骗了人家姑娘!连郡主都敢追,还说自己没见过世面!”
“休要胡言!”童驹止住跳脱的刘湛,又盯着吕俨,“清嘉郡主说今日在燕王府的文会上捡到你这两句诗,爱诗心切,想让你补全。托人进宫寻你,找来找去找到了我这里。你赶紧补完此诗。”
说完顿了一下,又提了一句。“你叔父吕惠卿也寻你寻来了宫里,我已和他说明你暂听用于官家。宫中近日事态繁多,皆不可外传,无法帮你带信给你叔父。你给我个信物,一会我再带个话给吕大人,也就如此了。”
“请大都知回告我叔父,俨定当修身勤业,不忘学业,不堕吕氏门风。”吕俨连忙道谢,将自己贴身的一块玉捧给童驹,又向童驹告罪,“在下非为急才,所写诗词均是琢磨而出,故在文会时也只得了这两句。还请大都知宽缓些时辰,也请刘兄为我修饰文采,在下才好给郡主交差。”
作诗确实需要灵感,童驹点点头,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刘湛立马拉住吕俨,双目发光。
“说!郡主多大年纪?好不好看?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喜欢你?”
“刘兄!此言有损郡主清誉,不可再说。我并未见过清嘉郡主,只是与她的丫环说过话而已。”
“那她为了两句诗就巴巴的来找你?”
“就是因为这诗,而不是因为我。”吕俨颇有自知之明,“其实小弟也很好奇全诗如何,只是自那夜刘兄醉酒后,再未与刘兄畅谈。合当天意如此,今日该让刘兄此作扬名于世。”
“这也不是我写的。我也是听来的。”
“是,正如我也是从刘兄处听来的。”吕俨铺纸提笔,“谁作的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明珠蒙尘,好诗残缺。”
“我也只记得四句。这两句的前面还有两句,叫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吕俨轻声念诵,一时竟不敢下笔,低头咀嚼一会,在纸上誊写一遍,想了想,又把“扇”字圈个叉,改成“羽”字。
刘湛一脸不可思议,正想提醒吕俨写错了,却看见吕俨暗暗使了个眼色,忍住没开口。等吕俨把诗交给旁边的黄门,才找个近处无人的机会,悄悄问吕俨。
“为什么把扇改成羽?这甚至都不押韵?画羽是什么情况?”
“为了给我叔父传个讯息。”吕俨对刘湛甚是坦诚,“我虽不识清嘉郡主,却也知她对我的关照,必然出于我叔父的情面。既然如此,我叔父也能知道清嘉郡主派人来宫里寻我,甚至现在就和郡主府里人一起在宫外等候这首诗。
宫中黄门不通典故,看见我的改字,也只会觉得是琢磨字句而已,而我叔父看到此诗,必能明白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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