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对王学士,实乃对此论也。凡天下财富,皆有一定之数。若国用足,则民用少矣,哪有两全之事?桑弘羊所言,早被大儒驳斥,就是巧立名目,与民争利!”
“哦?国用足则民用少?这就是户部的理解?”刘湛确实对王安石有偶像滤镜,实在听不得李轩瑜张口闭口说他错了。“李大人,你认为国家的财富,是什么?”
李轩瑜一脸不可思议,这问题还用回答吗?
“自然是国库中的金银绢粟等物。要加国用,就得从民众手中收来这些,故国用足则民用必少。”
“李大人是不是还想说,金银绢粟从土地山林而来,故土地越多,人口越多,则财富越多?”
“天经地义!”
“好。那请李大人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刘湛从吊床上又跳下来,看着李轩瑜说,“是大唐的疆土大还是大宋的疆土大?是贞观之世的人口多,还是大宋如今的人口多?”
李轩瑜看了一眼童驹,轻声回道,“以史书来看,盛唐的土地和人口还是较我朝更多的。”
童驹和吕俨也一起点头,盛世大唐嘛,比不过不丢人。
“那李大人再想想史书,是盛唐每年收入的金银绢粟多还是大宋收入的多?长安的人口多还是东京的人口多?我在盛唐,能随意喝到这夕照葡萄酒嘛?你在盛唐,能轻易置办丝绸棉衣吗?”
童驹吕俨又转头一起看李轩瑜,李轩瑜手指微动,显然在回想户部的数字,算了一会,艰难开口。
“是……是大宋的多……”
“那就奇怪了。大宋连燕云之地都没有,土地起码比大唐少了三分之一,人口也不比大唐多,怎么每年产生的物产比大唐多呢?还请李大人解惑。”
李轩瑜低头思索。童驹反而叹口气,这李大人心理素质确实不行,完全被刘湛的快问快答弄蒙了,过去拍了拍了李轩瑜的肩膀。
“李主簿,别想多了,无非是土地上的出产多了而已。自太祖设立农校以来,各处田地所得粮食均超过前朝。吾虽不知唐朝情形,但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吧。”
李轩瑜眼前一亮,“童都知所言极是!土地虽少,产出更多,自然国用更足!”
“所以李大人知道了财富的性质吗?”
“财富……性质?”
“所谓的国家财富,不是仓库里面存的那些金银珠宝,而是一个国家劳动生产物。个人和国家,是两个概念。个人囤积金银,是为了和他人交换,但国家囤积金银毫无必要。国库里面的金银,只是反映了这个国家生产物的多寡而已。
所以让提升一个国家财富的关键,就在于提升生产力。无论是田地里多种些粮食,还是纺车里多织几匹布,都是财富的增加。
财富增加的情况下,国家和百姓都有更多的钱,自然可以实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李轩瑜已经像在听天书了,童驹和吕俨倒是有了些抗性,吕俨还能接上捧哏。
“刘兄此言,正合儒家所说与民生息之论。只是此法难以急切起效,而如今国库没钱而皇宫要重建,事情迫在眉睫,又当如何?王学士何以敢言不加赋而增国用?”
童驹默默给吕俨点了个赞,又示意吕俨坐下准备记录。
刘湛也不含糊,直接就来。
“财富既取决于生产力,也就是产出的多少,也取决于交换,也就是贸易。
既然生产力无法急切提升,那就先从交换入手,提高商品交换的效率,降低流通成本,也能提高财富。”
吕俨和李轩瑜还在问降低流通成本是什么意思时,童驹那边又收到了金銮殿上的消息。
王安石为他的观点也提出了相应的策略。
均输法!
各地都设均输官,收上来的贡品不再直接运送到东京,利用官道在各地之间进行倒买倒卖,一边买卖一边向东京进发,最后把中央所需的货物运回东京。贡品经过多次交换,既节省了运费又能够赚取差价,马上就能实施,今年就能见到回头钱!
李轩瑜欲言又止,看了看刘湛,终于还是忍不住。
“那个……刘兄……桑弘羊当时,其实也用了均输法……
王学士,真的打算当另一个桑弘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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