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是真心的啊,真心希望弟弟可以继承这个帝国,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他不想死,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他病了,没有子嗣,身边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弟弟了。
七年前,他们父亲驾崩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和弟弟一起,勇敢面对。
一年前,弟弟还住在慈庆宫后面的勖勤宫,和他近在咫尺,兄弟感情很好。
他知道弟弟有才华,喜欢读书,不苟言笑,常常静心养神、正襟危坐,衣冠不整就不见内侍。
曾经有陪读的内侍不敢读出声音,弟弟就大声呵斥道:“读书是好事,你倒是害羞了;若是唱曲儿,你反倒不害羞了?”
一幅小大人的模样。
想起往事,皇帝努力地笑笑,开口说道:
“不用!朕有事叮嘱。”
朱由检抬头,眼角原本含着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时候,他更确定自己没事了:
“陛下,臣听着。”
天启皇帝没有先说话,看向身旁的张皇后,眼神里带着歉意的光,缓缓说道:
“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是皇后。”
皇帝缓了缓,良久才继续开口:
“朕有愧于她。皇后是个好皇后,将来,也会是个好太后。”
他伸出手,努力地想触摸张皇后的脸庞,却连抬手都做不到。
张皇后眼泪滚滚而下,抱着皇帝的胳膊,将温凉的脸颊凑在他的手上,声声痛哭。
她也委屈啊,自认长得不算倾国倾城吧,也是极其出挑的大美女,身量苗条,该胖的胖,该瘦的瘦,小腰盈盈一握,还是个温婉的性子。
她要是个女子,也会爱上自己。
但是,相比于她,皇帝更喜欢那个年纪大的乳母客氏,不就是长得媚些、胸脯大些、臀儿翘些么,但皇帝就是喜欢。
甚至,若是她和木匠活摆在一起,皇帝可能也更喜欢做木匠活儿。
这一刻的委屈,仿佛如江河之水,奔涌而下,仿佛下一刻,丈夫就要离她而去。
皇帝抚摸着张皇后的脸颊,身体病成这样,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这时候才想起来皇后的好处,心里也是觉得万分亏欠。
张皇后是个温婉的性子,在后宫里也从不干涉外廷的事务,连客氏都控制不住。皇帝只是怕她在将来过的不好,被人欺负。
他就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他的弟弟,朱由检,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人样子,将皇后托付给这个弟弟,他比较放心。
“吾弟,能答应朕么?”
他发誓,绝对没有试探弟弟野心的意思,可是这个弟弟,刚才好像吓坏了,史书读的太多,脑子仿佛也复杂了些。
他只得将话挑得明明白白,不顾身体的病痛,再次开口询问。
朱由检紧张极了,他还不知道御医们已经给出最后可能的期限,只是觉得皇帝陛下这一声紧接着一声的问询,仿佛沉重的枷锁,向他笼罩过来。
虽然心里做了准备,可是在书本上看到的,和在现场亲身经历的,完全是两码事,两种极为不同的感觉。
紧张而又压抑,带着些许刺激。
朱由检喉咙有些干涩,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变形,听起来怪怪的,仿佛不是自己在说话:“陛下保重龙体,臣自当奉行陛下旨意,不敢稍有逾矩。”
皇帝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听这意思,弟弟也算是答应了。
他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万一他有一天没有醒过来,张皇后起码能够被妥善安置。
兄终弟及,在史书上也有,就好比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光义。
只是,嫂子和弟弟能在一座皇宫里和平相处的,好像就没有了,反正他是没有读到过。
他们兄弟都是可怜的,母亲早逝。
他也只能期待,长嫂如母,在皇帝家里,也是能行的通的道理。
“这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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