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2年,当西班牙的皮靴首次踏上巴哈马海滩时,任谁也没能想到,刻在剑柄上的那个十字花纹,会对未来全世界的历史走向,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
二十分钟后,口干舌燥的杨默正打算喝口宛如甜水般的女士香槟润润嗓子,一个陌生的声音趁着这个空隙插了进来:“诶?你们在讲巴西、古巴那边种植园的【蔗糖国王】和【农业君主】?这块我熟……来来来,劳烦挤个位置,我也来凑凑热闹!”
一扭头,却是又一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很有些自来熟,笑眯眯地散了一圈烟后,直接毫不客气地把本就坐在毯子边的唐婷婷挤出了圈外:“嘿嘿,自我介绍一下,万斌,林盘炼油厂……算了,什么单位的不重要,我大学学的是中国近代史,辅修世界通史,对拉美那边的历史也略知一二……毕竟教员也曾说过,第三世界是一家,我们要学会观望他山之石,以备己用嘛!”
“恩……杨默之前说,正是因为有了拉美奴隶们在加勒比的牺牲才有了瓦特的蒸汽机和华盛顿的大炮……这种说法虽然也没啥毛病,但从体系辩证的角度来说,有些太单薄了……”
“总之,提到这事,就不得不先提一嘴拿破仑战争,以及当时以古巴为代表,南美各国脆弱无比的经济结构……以及后来以卡索鲁为序幕,再度掀起的橡胶战争。”
众人如同听天书一般的看着一段又一段似曾耳熟,但又略显陌生的内容从这个自来熟的年轻人嘴里蹦出来,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喂喂喂,我们是在听杨默给我们梳理南美洲的资源战争好不好,你这忽然蹦出来给我们讲历史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显然,万斌这货估计是被憋的狠了,眼见着有当众显摆的机会,那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一段非主流世界的历史在他口中娓娓道来,竟然出奇的引人入胜。
不到一会,众人就在这货那绘声绘色,外加着肢体表演的讲说中,彻底地沉浸了进去……
………………
“诶?你们讲历史就讲历史得了,扯什么音乐啊!……谁告诉你们西方的七音阶真的比咱们老祖宗的五音阶好的!?”
一扭头。
得!
又是一个宛如打了鸡血似的年轻人挤了进来。
“鄙人XXX……算了,单位不重要……莪告诉你,那些说什么西方乐器和音乐比咱们老祖宗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些不懂音乐的傻叉!”
“什么!?你说我犟嘴!?”
“嘿!这还真不是我一厢情愿地犟嘴……知道在繁体字里,【乐】这个字怎么写的么?”
“我告诉你,在古代,【乐】【药】相通,乐这个字是从【药】这个字里面拆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古代,音乐最开始是用来治病,用来舒缓和调理患者精神状态的!”
“调理知道是啥意思不……并不是所有音阶的发声都能让人感觉到舒服的……其中fa和xi这两个音符听多了,只会让人烦闷和狂躁……人一烦乱,你觉得是好事?”
“嘿~!我还真不是胡乱瞎说,这是有研究报告的好吧……否则北方游牧民族、西域的音乐里也有不少曲子有这两个音阶,咱们老祖宗为什么不融合进来?”
“再说了,在古代,以古琴为代表的乐器从来都是雅的代名词,一动一静间更是讲究个哲学韵味……从哲学角度来讲,增本来就远不如减来的有高度,【一增,增其噪;一减,减其俗】这句话你总归是听过吧……我告诉你,论及音乐的哲学高度和美学高度,老外跟咱们老祖宗比,提鞋都不配!”
………………
十分钟后。
“哈哈!听了半天,你们总算讲到摇滚了!……这个我有发言权!”
“我跟你们说,摇滚不是穿着个奇装异服,把自己头发弄成鸡窝,然后抱着堆破铜烂铁在那乱吼一通就是了……真正的摇滚,讲究的不是叛逆,而是【抗争】!……没有社会角色预定,没有一套逻辑自洽的社会观和哲学观,就写不出具有冲击力的歌词……而没有能直击人心的歌词,那所谓的摇滚歌曲,就是一坨大便!”
不出所料,又一个看热闹的年轻人挤了进来……
………………
五分钟后。
“我呸!你那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见解,什么叫做【只有割舍社会主流人格,将自己的潜意识人格唤醒,才能发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呐喊】?你丫的懂哲学么!?”
“来来来,哥几个挪一挪,给个座,我给这位大神讲讲什么叫做哲学,什么叫【人与野兽之间隔着的那层枷锁】,什么是奥尔波特的特质理论!”
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里面,又有一个年轻人成功把握住了机会,顺利地插入到了聊天群中……
………………
于是乎,半个小时以后。
在场的二十多名姑娘,看着这些相亲对象以杨默那堆人为核心,东一小撮,西一小撮地围坐在一起,面红耳赤地争论着那些她们听也听不懂的内容,顿时欲哭无泪。
你丫的,那么多漂亮姑娘在一边,一群臭男人在那聚在一起争吵些无聊至极的内容,几个意思?
…………
又过了半个小时。
当姑娘们看见这群不解风情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叫来了一车啤酒,在那一边骂骂咧咧地争吵着,一边碰杯畅饮;甚至还有人在观众的怂恿中,就地玩起了乐器solo,这些姑娘们终于绝望了。
丫丫的,晦气!
原本想着能通过这次联谊会飞到枝头当凤凰,结果全场都是些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
恨得牙痒痒之余,姑娘们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然后闪电般地缩回了眼神,骄傲地扭过头去。
哼!
看什么看!
打扮的再漂亮有什么用!?
你不也没找到对象么!!
………………
在一片不知不觉间,化身为男生狂欢海洋的热闹中,被拉去当了近半个小时裁判的苏宇提着两瓶崂山啤酒走了过来。
“喂,杨默,怎么不去听万斌那家伙的辩论会?那小子挺有意思的,跟人吵架也弄得像出单口相声。”脸色微有些酡红的苏宇将啤酒瓶递给了杨默,碰了一下,然后咕咚咚的,又是半瓶进了肚子里。
杨默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就在这挺好的……你不觉得,看着这些年岁跟咱们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在那可以近乎放纵地跟小伙伴们争吵辩论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么?”
小伙伴?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的苏宇扭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轻骂了一句:“是啊,整天在那狗屁不是的单位里窝着,太闹心了——大部分人连个有着共同话题的同事都找不着,跟TMD坐牢也没啥区别,眼下难得能有几个可以说得到一块的同龄人,哪怕是吵他个三天三夜,也比面对着这些****的女人强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听到这货说的粗俗,杨默也没怎么理会,有些出神地抿了一口啤酒后,忽然问道:“你说……十年、不,五年之后,这些人还会记得他们曾经的理想,以及他们引以为豪的学识爱好么?”
苏宇一怔,看向杨默的眼神却更加奇怪了,
犹豫了一会,这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许……偶尔有几个还会记住的吧?”
“哦……如此这般么?”
杨默脸上露出一个外人很有些看不懂的笑容,然后忽然扯了声嗓子:“四眼男,保书贤……走,咱们烤串去!……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手艺!”
说完,站起身子轻轻踢了踢苏宇:“一起去呗,串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记得带上啤酒,老夫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海量!”
被踢了一脚的苏宇也没见生气,只是恶狠狠地啐了一声:“我呸!你小子只怕不知道我五岁就开始上酒桌了吧……在我面前谈酒量?喝不死你!”
不服气地互相瞪了一会后,有些微醺的两人哈哈一笑,然后架着一脸不情愿的保书贤,在微暮的天色里,朝着不远处的烧烤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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