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聪明人说话,一般无需绕弯子,何况以孝庄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也没精神绕弯子。
“急急把你找来,两件事。一,趁还动得了,把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了我一桩心事;二,阿哥所那群恶奴,我要办一办。”
海枫瞄一眼旁边的钟,算出离康熙来请安,时间剩的不多,所以话也说得简便。
“老祖宗喜欢哪家的姑娘,谁还敢驳回?”
“我就是谁家的也不喜欢,所以着急。他向来脾气孤僻难懂,太子妃若选的不好,更往歪路上走。按他自己说,得选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模样好,性情好,学问好,出身好。哪儿有这样的人?”
苏麻喇姑在旁边捶腿,听见这句,忍不住笑了。
“主子这话不对。咱们四格格差什么了?”
孝庄一琢磨还真是,这丫头若是宜妃或者德妃生的,那就真全应准了。
“仔细一想,真便宜漠北那小子了。亏得他开口早。罢了,你只说有没有办法?我跟皇贵妃说过了,她也找不出合适的人。”
海枫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了个主意。
“太子哥哥过完年十二岁。过往宫里选人,看的是八九岁到十五六的,既然都筛过几次,那就是没有合适的。要不,再往下放放,看看五岁到八岁的如何呢?”
“嗯,可也是。也不算差多少岁数。宗人府现在谁做主?我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信郡王管着。老祖宗传他的福晋进宫来,就知道了。”
“好,你和皇贵妃、贵妃商量着吧。太后既然病着,叫她歇歇。”
这事说完,又说阿哥所。
“那里头的乳母、教引嬷嬷,拜高踩低,克扣出身不好的阿哥格格们的份例,中饱私囊,我其实都知道。偏玄烨有过话,不许孩子们多吃东西,怕积食。她们拿着这句话,做出多少文章来,着实可恶。你自己就是那里出来的,说几句实在的来听。”
“不敢跟老祖宗撒谎。饭食向来不短,就是从不准我们好好吃。拿来三份儿,倒有二份儿多进了她们的肚子。现在三姐姐、六妹妹还有七弟住阿哥所,我有时叫妈妈们拿点心去看三姐姐,也分给妹妹和弟弟。照回话,他们过得比先时还不如呢。偷吃也就算了,妈妈们偷懒才厉害呢。十个人里倒有五个人歇着,不当差。”
孝庄半天没说话,鼻翼扇动着,屋里的人都不敢惊动。
可巧正好康熙过来请安,感觉气氛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先被孝庄数落了一通。
“皇帝再怎么忙,好歹也分出点空儿,看一看自己的孩子们。万贵人这不是快生了吗,我前儿叫苏茉儿拿点东西去看她。这一去才知道,大冷天的,她还自己做小孩子的针线呢。我不是埋怨皇贵妃没照顾到,该给的份例,她一点没短。可份例以外的东西,就得皇上做主了,她不敢乱开赏赐的例,不然都来要,叫她怎么办呢?”
“是,孙儿没顾及到,叫玛嬷操心了。”
“宫里一年就七八千两银子使用,我看也不算糜费了。再往下俭省下去,容易叫外头看笑话。她们在后宫里头熬不到妃位,日子就是清苦,你心里也该有数。平时也就算了,有孕的时候,皇上也该多去看一看,贴补些东西。万贵人的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我打算养着,不送去阿哥所。皇上舍得吗?”
“这孩子好大的福气,能在玛嬷膝下承欢。”
孝庄病中的人,一大篇话说完就累了,让康熙先回去。海枫服侍完孝庄歇晌的事情,悄悄出来,果然意料之中,梁九功亲自等在外头。
“格格好歹疼一疼奴才,透点消息。太皇太后娘娘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谙达折煞我了。老祖宗是为着六阿哥夭折的事,有点惊弓之鸟。其实何必我说,谙达不知道?阿哥所乌烟瘴气,奴才们好吃懒做。宫里要再没一个孩子,老祖宗岂不疼死呢?”
梁九功见事情都对上了,扭身先叫得力的干儿子去阿哥所打探一番,然后和海枫商量,该怎么哄孝庄放心。
海枫急切间也没有太好的主意,不过她在幼儿园工作过,和阿哥所本质上也差不多,知道点门道。
“汗阿玛一年比一年忙,连我姨母那里都不常去,九弟还有十一弟都见不到他,何况住在阿哥所的弟弟妹妹们?本来就是出身不好的贵人常在们生的孩子才住那里。您只查上回汗阿玛去阿哥所是什么年月,就知道了。换一批奴才,过个一年半载,还是这个惫懒的样子。总得设法,让汗阿玛能时不时见见他们,那奴才们才有个忌惮,也就用心当差了。”
她说的这些梁九功都知道,但没法安排,只好苦笑。
“再换第二个人,奴才都不说这话。皇上忙得,饭都没法按时吃,极少翻牌子,敬事房急得团团转。格格知道,为着修黄河,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一样。都这样了,皇上哪儿有功夫去阿哥所呢?就连慈宁宫,皇上都是好不容易挪出点空闲过来。”
海枫知道他这话实在。达哈塔被康熙升了吏部尚书,陈廷敬主管御史台,索额图也快要出来了,眼看就要对明珠党展开清算,现在确实是关键时期。
黄河河务,就是第一枪。
“我胡诌个法子,谙达别生气。既然汗阿玛怎么都得到慈宁宫来,何不让弟弟妹妹们也来呢?正好要过年了,到时候各衙门封印,汗阿玛还能松快些,多点闲暇。老祖宗多见几位曾孙,心里也快慰。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不过眼下,老祖宗的身子骨比什么都重要。”
“嗻,奴才想法子跟皇上回。对了,皇上今日本来想问,开春儿,要不要请淑慧长公主进京看望太皇太后娘娘。看娘娘生气,就没敢开口。请格格帮着问问吧。”
“这还问什么。若问,老祖宗肯定怕外头议论,推说不用。其实她可惦记长公主呢。晚上说梦话,都是淑慧长,淑慧短。先斩后奏吧。到时候挨骂,就是我来挨。”
海枫其实也盼着淑慧长公主进京,好问问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到现在也不敢写信,只传过两次口信,得到的答复无非就是‘很好、不必挂念。’
母亲胖了还是瘦了?手头上是否宽裕?过得舒心吗?
海枫在这个时代最惦念的两个人,多布和母亲,都不在她身边,真叫人心焦。
“谙达就这么回汗阿玛吧,请长公主尽快进京。”
“是,奴才听格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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