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勒丹掀开身上披着的薄被,让海枫看无法动弹的腿。
“既然你都知根知底,我也就不避讳什么。除非大夫是神仙,否则,我到死,都离不开这张床,走不得路,打不了猎。孩子,你能懂吗?阿布不要这样活着!”
海枫能懂。所以她闭口不言,深深地低头。
“你不进门,我先死了,咱们家亲戚多,你恐怕要遭议论。你来冲过喜,阿布再坚持个一年半载的,就差不多了。所以阿布一直硬撑着。等你和多布,回到京城……”
“回京城?”
“是啊,怎么,没人跟你说过吗?皇上说……”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海枫的小舅妈在外面喊话,请她出去敬酒。
“公主殿下快些吧。王爷们路途遥远,看完新娘子,就得启程回去了。”
“知道了,这就来。”
噶勒丹不免有些歉疚。
“招得你哭,眼睛都红了。”
“没事,总有办法的。阿布好生歇着,等送完宾客,我跟多布再进来。”
海枫料定今天会弄花妆容,昨夜就叫阿香和舒泰手里准备着脂粉、镜子等等。重新整理过一番,拿冰帕子镇住眼睛,虽然眼眶还是肿着的,至少能见人了。
多布就站在帐篷门口,等她打点。海枫出来时,他忽然用俄语说:
“谢谢你。”
“谢什么?”
“我没脸跟阿布讲实话。有你在,真好。”
诸多王公就在边上看着,他俩只有时间匆匆说了这三句话。之后便被前呼后拥着,跟各路人马寒暄、接受道贺。所幸这些人海枫大多都认得,来之前还认真复习过两次,自然应对自如。白马席还没有散,公主殿下亲切随和、尊敬夫家的好名声便传开了。
多布不抽烟,酒量却深不见底,帮妻子挡下几十杯祝酒,半点醉意全无。喝到下午,总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本家亲戚,外宾都走得差不多。多布跟一位堂弟打了招呼,拉海枫去边上休息。
“累不累?”
“还成。我有要紧事问你。”
“巧了,我也有要紧事问你呢。”
“是吗?那你先说。”
多布望了一眼远处已经喝晕,趴在桌上的大阿哥,从靴子里把那间古玩店的契约抽出来。
“这是大舅哥给你的添妆。我听他说,早几年,汗阿玛让你把它给了高士奇?”
海枫都快把这事忘干净了,接过契约细看。
“哦,是这个呀。怎么又进了大哥哥手里。这个高士奇,谁的门路都走得通。”
克制住心中的波动,多布竭力以最平常随意的语气,向妻子问道:
“高士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汗阿玛,是不是很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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