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出国十年,在外头阳春白雪,带了娇妻儿子回国,你可曾想过那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初恋,刚刚和别人结了婚。”
“我那不是炫耀,我是觉得……”
“你是觉得你太幸福了,旁人都应该为你感到开心,可是我开心不起来,我只知道,我的伤口淌着血,而你,一遍遍在往上头撒着盐。
你知道,我最难的那几年,吃了几年的窝头和土豆吗?吃得胃里反酸水,吃得夜里睡不着,你回来后告诉我的第一句话是,国外的牛排不合你的中餐口味。”
“可……可是这些你从来没给我说过啊,你要是给我说,我……”
“给你说又怎么样?
比起所受的苦难,我更受不了的,是你的同情。
我们本是一样的人,我们本是平等的,我为什么要向你卖弄我的可怜,接受你的施舍?
你本是众星拱月,你生来就什么都有了,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能对我遭遇感同身受,高山之雪能知道人间的疾苦吗?”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陷害别人,来成全自己吧?”
“为什么不能?”谭河却狰狞地笑着反问。
“我没有好运,没有好命,我为什么就不能凭自己争一争?难道说,你这样生而就有的,就天生高贵,而我就该甘心接受,自愿卑贱吗?
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
他看着宁丘山,一遍遍问,凭什么,语气虽平静,但能感受到,他心底波涛汹涌的不忿,还有眼底的不甘。
“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啊。”空气中安静了半晌,才听宁丘山道。
“你做这些的事情,难道就没想过我吗?难道你真就这么恨我?一点点情分也不顾了?”
“我从来没想过主动害你,害宁哲。”
“最开始,大师说,阿哲命中该有一劫,我没办法,可是后来,他躲过了这一劫之后,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他。
是你们。
我问过你,让你在我和陆安安之间选一个。
是你做出了选择,在你心中,我们几十年交情不也没比过一个陆安安吗?
纵然这样,我也没想过要害阿哲,哪怕到最后的时候。
都是他自己,是他逼我的。”
宁丘山听到这个话,只觉得好笑。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谭河此时也渐渐冷了心肠,两个人的话谈到这种程度,他眼中的惊涛骇浪也渐渐平息。
“你不必跟我说这样的话。”他道。
“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永远不会理解过,我也不求你的理解。
其实有些时候谈对错,很幼稚。
是我谭河时运不济,是我没有这个命。
这辈子,比运气,比命运,我比不过你,我认了!
下辈子,我希望你能生在我这样的处境,能走过我走过的路,那个时候,我们再相逢,再论对错。”
谭河当然知道,他和宁丘山两个的关系再无转圜的可能,他撂下了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谭叔叔,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命,什么运,不过都是托词。”却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说话。
转过头,他看见陆安安由宁哲搀扶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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