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抬手,在赵兵德肩膀拍了拍,捏了捏,“怎么死的?”
赵兵德哇的就哭出来,“满门抄斩。”
铠甲放在赵兵德肩膀的手,就很轻的颤了一下,“你娘……”
赵兵德哭的哇哇的,停都停不下来。
“前线传来消息,说爹你私通敌国。”
“娘被带进宫,没出来。”
“大哥进宫找娘,也没出来。”
“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当时都跟着爹上了战场。”
“府里上上下下一共三百二十五口人,全让杀了。”
“连刚出生的小侄子也没逃过。”
赵兵德哭的肝肠寸断。
“我想抱着他跑的。”
“可我没用,我跑的不够快,没有那火弩快。”
“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跑了。”
那边大锤黄黄小刺团谁都不吃香了,全都红着眼朝这边看来。
铠甲给赵兵德抹泪,浑浊的老眼跟着落泪。
他这一生都奉献在沙场上。
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百场,出生入死一身的伤。
新帝登基,他一家老小却不得一个善终。
“你,怎么没去投胎?”平时铁拳揍这不上进的东西一点没有手软,此时铠甲舍不得儿子哭成这样,换了个问题。
赵兵德却哭的更凶了。
“爹以前的老部下悄悄从尸体堆里找到我,全家上下就我一个有个全尸,其他人……”
“拼都拼不出来。”
“他把我埋了,把咱们家的祖传宝剑给我陪葬。”
“和我说,要是泉下有知,就去杀了那狗皇帝。”
“可我没本事,我去了,我杀不了他,他请了道士在宫里做法,我根本进不去。”
“我就想等着他死,死了我再去弄他,可他死了我也去不了,他在墓地也做了法。”
“娘在宫里,是被活活憋死的。”
“他们让娘承认爹你通敌,娘不肯。”
“莪看到了,娘被摁在地上,他们用油纸蒙娘的口鼻,我想救娘,可我去不了,我眼睁睁看着娘死的。”
“娘死了就得个魂飞魄散,那狗皇帝一早就预备好了,娘刚死就被道士拍了符纸。”
赵兵德哭的眼看魂魄不稳。
姜宁宁赶紧取一张符纸拍他身上,让他阴魂凝聚。
“后来,后来爹的老部下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过继给爹。”
“我就舍不得投胎。”
“我想看着他,看着他长大。”
可后来实在年头太久了。
改朝换代,颠沛流离。
他跟丢了。
他家唯一过继过来的血脉,让他给跟丢了。
直到前不久,他才冒出一个七十八代玄孙女。
天知道他在赵小绘床头哭了多久才抹干净眼泪,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嬉皮笑脸做个开心的蠢货。
铠甲看着儿子,发狠的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睛。
他压着满腔的艰涩。
再开口,却是先为另外一桩事。
“我赵家军十万大军,戍守边疆十余年,无惧生死,不畏苦寒,打退敌人无数,却被自家奸人所害,全军战死沙场。”
“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每一块骨都是烈骨,每一个魂都是忠魂,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为了国。”
“如今却背负一个投敌叛国,连投胎转世都不得一个清白。”
“兜兜转转,困于原地,不知家乡貌,不知亲人泪。”
“我想让他们回家。”
“我想给他们洗刷冤屈。”
铠甲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姜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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