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知晓,她男人自从回老
家做捕头后施展不开手脚。
上面有镇亭时常压着,命令她男人回地方要讲究各种人情关系,不能一根筋。上面更是有县衙,那衙门里老多官员了,错综复杂,县太爷还一手遮天。她男人很难好好做事。
这回妥了,即使重新规划又换成是镇北大将军一手遮天,但她男人来时路上特意讲过,说不一样的。
划给都护府后,她男人作为“镇亭”具体该管哪些方面,怎么管,像互市事宜,应该怎么协同都护府派来的将领交接货物,人手衙役又该怎么派遣监管哪里,这些方面依据从前霍家军作风,那是会明明白白划界限。
只要做好就不会犯错,更谈不上镇上县里那些人情关系,谁敢扰乱,直接抓人。
许田芯被赵大山媳妇抱着,她也顺着赵婶子的话分析个大概。
许田芯心想:
看来眼下镇北军在和朝廷掰腕子。
比方说,用来掰手腕的筹码是互市后,负责给朝廷其他军队多少匹战马,包括给朝廷缴纳多少粮税,但朝廷不能只等现成的拿好处。镇北军利用互市不便交接货物,就将管控范围重新划分,她们镇就是这么分给将军府的,想必以后还会再找借口东西南北外扩。
许田芯心里,还有一个不能对外人道出口的猜测。
她猜,难道下一步的野心,是镇北军做大做强,就要成为地方节度使啦?
做那种不能被随意收走兵符的外将,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
不过,即使这般,霍家军也好,镇北军也罢,许田芯仍然愿意把大将军往好了想。
那就是如此掰腕子不一定是为造反,而是这个朝廷指定是无能到很让人失望,使得人家不得不开始自保。免得替皇上杀完外敌缴纳高额税粮后,还会被鸟尽弓藏。
说实在的,换她许家做了几代忠诚大将后,只会更早为造反做准备,毕竟命不能掌握别人在手里。尤其是不能给,不惜良将,苛政猛于虎,昏庸到不用在强兵上,不敢与外敌一战,只敢用互市当权宜之计的皇上手里。
更何况,那皇上是啥?他就是个老头,在这里皇权至上,一言堂。他万一糊涂大劲了呢,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谗言贪美色,胡乱猜测,会说杀就杀良将。
没有后手,就算后代史书改写虎门将相是忠君之臣也会死得冤屈。为让这个朝廷还有救,都该自保。
而许家人是听到这里,脸色才变得好看起来。
要不然许老太都后悔了,真是信了孙女胡诌的邪,早知道她孙女轻飘飘的“没说啥”是那么的重于泰山,都后悔当着众人面前问了。
刚刚,她还被几个儿子瞪过。真是各个涨了本事,敢瞪她。
因为许家人,之前很担心镇亭那些爪牙没被一网打尽,上面要是县太爷再保着没死透,回头听说是自家孩子的几句话这才有此一遭,万一来报复咱孩子可咋整。
好在往后换了片天,他们交税粮都不再交到县衙。镇亭那一帮子爪牙,落在镇北军手里也会被收拾的插翅难飞。
倒是村里人咋想这事儿,许家人却没怎么在乎。
一是乡亲们跟着借光,只有跟着同仇敌忾的份,还能为镇亭下大狱惋惜、嫌弃没被欺压够不成?只会跟着高兴,头顶压得大山被搬走。
二是,就算今日村民们彻底领教,他们家孩子说话句句如刀,真要想告状,能刀到人下大狱认为心狠也无所谓。
毕竟也该是时候让田芯露露锋芒,如金子般的孩子哪能藏住。免得明明不比老娘本事小,还是发不少工钱的老板,村里有些人却总拿“香胰子老板”不当盘菜,还当是普通晚辈那般说话对待。
许家三有心想:田芯的
说话分量,必须从这一刻就要竖起。
大概赵大山发现了许家人的脸色变化,特意摆摆手叫停热烈讨论的村民们。
这一刻的赵大山,好像有点什么东西加身了,不再是握刀捕头,而是一名代理镇亭。
刘老柱这才反应过来:呦呵,这不成了他上级嘛,那他刚刚竟然拍人肩膀,还大笑着哥俩好是哪来的底气。
以前他可是去治所办点什么事,要坐冷板凳的人。
不知咋回事,在赵大山笑容和蔼,对村民们和他讲话时,刘老柱的眼圈突然红了。
想起自己上回带田芯去治所签字地契,弯腰撅腚的赔笑脸,被人卷了两脚说他净给找事,还要去丈量土地,又要请客吃饭,请人家吃大鱼大肉,给田芯和美壮为省钱却只能买两个包子,刘老柱鼻子一酸侧过身。
原来换了片天,不再被人鱼肉就是这种滋味儿。
而赵大山正对村民们笑着解释说:
左翼将军哪里是听几句话就让人下大狱的人,咱们出门可不能那么瞎说。
那是在镇亭家地窖查处一千七百两白银,查出阴阳账本,以及两匣子金银首饰。
带走问话俸禄明显超过合法收入哪来的,又问出镇亭收受手下孝敬买官卖官,那些找你们村麻烦的衙役就是这么来的。还有收受商家孝敬,允许搞垄断不让别人再做同样的买卖,比如当铺,还有镇上药堂就给他送了不少,别人不能开医馆。
关二秃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镇上药堂那不是他师兄开的?原来敢放话没人会收他药材,还放话说,让他在这一堆一块永远穷下去的底气是这么来的。
另外,上一任镇亭利用新政趁机私用霸占土地。还曾多年设置路障,难为那些赶路行商的商贩收取孝敬。以及多年来,替不扫行贿人做出歪曲事实的处断,造成好多人穷的越来越穷,被强占土地房屋,和镇亭关系不错的行贿者们越来越富。
赵大山还有一些没有说,因为目前并没有审完,连以上那些也是通过镇亭那些九族被抓后陆续交代的。
镇亭自家人,包括小舅子什么的,全都为镇亭在外面索贿敛财,谁家有个难办的事,只要交银两找到这些亲属,亲属们再转交给镇亭就给办好。
村民们听得直咂舌,真是开了眼界。
这才是一个镇亭,可想而知,县太爷要是也这般会敛财多少,难怪连王家沟那个短命鬼王里正,都那般有钱。
大伙默默看向刘老柱。
刘老柱:“……我啥也没干,我都穷成啥样了,要不是许家请吃饺子,我都请不起。”
许老太这才笑着示意赵大山进屋:“对,吃饺子。”
赵大山两口子也没客气。
其实新上任,镇上有好些事要忙,打比方赵大山老娘听到喜讯正在家特意等儿子回去,可他们两口子第一时间只想放下一切,先赶到二道河许家分享这份喜悦。
此时,赵大山还特意给许老太叫到一旁,说王家沟王里正死了,其下面最有能耐的三弟和四弟双双失踪,王家沟不能永无里正:“婶子,你看谁顺眼,能和对面消停相处的那种。”
许老太和刘老柱一顿商议哪个是软柿子,能往后听他们二道河指挥后,这才回头给了赵大山一个人名。
至于赵大山媳妇始终围着许田芯,她在默默观察身量,惦记给做身衣裳。
按理,赵家这都镇亭了,以前借老老太一百个胆也不敢找茬。
可老老太却在整个过程中,嫌弃撇嘴,并且偷摸地呸呸地吐吐沫好几次。
因为她听到村里妇人们背后包饺子时说,以前赵大山媳妇,曾上门瞧不上她曾孙女,不想结亲。再看
现在,这是后悔了吧?这回俺们孩子还不急了呢。有那位大女将做靠山,赶明备不住嫁官当夫人,不是官也会是是有本事的大护卫,谁还瞧得上你家旺财?
要不说少门缝里瞧人,还没有她们这些农妇有眼力。
老老太听到这话,没有意见就怪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不过,她挑理的是眼下,已经没有空吐槽将来。
老老太直冲大山媳妇,嫌弃地翻着白眼心想:
没有她曾孙给女将军递话,你男人能做上镇亭是咋的?你咧个嘴岔子就知道笑,那咋不知道升迁给送点银钱。
再一个也是死心眼,瞧着往后也是个没啥大出息的。
毕竟这都镇北军的天下了,她曾孙女和女将军还已有了两个银元宝私情之实,你冲往后交好,也要给许家打点溜须,眼下送点银钱不是吗?
人家还要开铺子了,马上就要开张,没个什么庆贺表示吗。
总之,在老老太看来,你就该给点好处银,结果空手来的,还要吃她许家五十个饺子走。妈呀,这人处事可真有意思,够差劲的,呸,难怪以前没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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