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一夜之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身上。
他一整夜没有阖眼,只要闭上眼睛,就想起被长公主的尸身,紧抓手腕要“带他走”的画面。
这画面于他而言,起初是觉得惊悚,后来便成了晦气。
心中更是把这诸多不顺,都归结于长公主怨愤难平,死不瞑目,要“带他走”上。
极度的疲惫和焦灼之下,他已然忘记了,“带他走”这种话,原本就出自他的口。
崔谨满腹都在抱怨,长公主活着时候,他处处忍让她的嚣张跋扈、肆意任性。
如今她死了,也不愿放过他。
真真是一场孽缘。
与崔谨的境况急转直下相比,常公公就安稳得多。
虽然受了些惊吓,却无人怀疑到他头上。
府中一应诸事,除了皇太孙住着那间小院外,还都是由他打理。
是以,崔谨被关,他还能提着食盒,堂而皇之进来给崔谨送饭。
一见到常公公,崔谨急不可耐地上前追问,“公公可曾递消息出去?国公爷如何说?那武婢的尸身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说庄子很安全,不会被人发现,怎么就查到我头上了?”
情急之下,说话也不结巴了,倒教常公公有些诧异。
“驸马爷,您冷静冷静。”
常公公试图安抚崔谨焦躁的情绪:“国公爷那边自是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只要驸马咬死什么都别认,大理寺无凭无据自不敢轻易定罪,国公爷也会让贵妃娘娘在皇上跟前,替您说情的。”
听他提及赵贵妃,崔谨终于冷静了下来。
方才还焦躁难耐的脸上,有了些许柔色。
崔谨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坐下,“长公主是皇上胞妹,深受皇上恩宠,事关长公主的死,还是莫让阿妩替我求情了,免得惹了皇上猜忌,让她在宫里难做。”
阿妩是赵贵妃在闺阁时的小名,被他如此亲昵地说出来,若被旁人听见,那便是大不敬之罪。
可崔谨却对此毫不在意。
能在人前说出“阿妩”这个名字,便是此刻对他最大的抚慰。
常公公似早已习惯,面色如常地笑着恭维:“驸马还是和年少时一样,处处为娘娘考虑着想,若娘娘知晓,心中定会很感动。”
“别……别告诉她。”
崔谨端方的脸上,有了一丝痛心疾首的自我感动,“我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她做的,只要她能如愿,便是让我为她舍去这条性命又如何。”
常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深,眼底却不动声色扫过一抹轻蔑。
““驸马的用心,贵妃自然珍重。国公爷也让奴才带话,当初驸马爷为了替赵家留住长公主的心,不惜舍身相娶,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换得长公主一片真心,得她庇护娘娘这么多年,国公爷一直铭感于心,他让老奴转告驸马爷,此番不管皇太孙那里有什么阴谋诡计,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让驸马爷受半点伤害。”
崔谨听到这话,心总算放回了肚里。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似是看到了心上人那张对他温柔含笑的脸。
崔谨低头,眼底一抹温情坚定流露:“请国公爷放心,不论他们用什么手段,都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口供。我绝不会出卖国公爷与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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