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一行人,将谢章婷的骸骨重新入殓下葬后,没再回栖霞县,直接启程回了京城。
只留下胜邪,去谢家三房,询问棺椁中黑色瓷坛的来历。
谢三太爷推脱说是受阴宅方士所言,将此物放入棺椁中,有益于爱女轮回转生。
胜邪闻言,便直接转述了楚琰交代的话,“此物与永泰行宫锁魂井中,放置太子妃遗物的瓷坛一模一样,皆属邪术压胜之物,由此可见,谢娘子与太子妃应是被同一人所害。”
“另查出谢娘子生前,曾惨遭人毒打,致死伤应为毒打所致的内脏破裂,此案殿下定会一查到底,替谢娘子洗刷冤屈。”
此话一出,谢三太爷面上惶惶不安,一时间竟忘记了代“爱女”谢恩。
胜邪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作为绣衣使,他见惯了这些门阀世家,私宅里的糟污之事。
原以为谢家的门庭和家风,不会出现这种,却没想到,“权势”二字当头,连谢家都不能幸免。
好在,这只是谢家三房,谢家尚还有大房在,不知若归隐山林的前首辅谢荀,得知此事,该作何感想。
胜邪把话带到,便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三老太太从屏风后被人搀扶出来,神色惶恐地问:“此事可会牵连到文阆?文阆前阵子还写信来说,有望升任京官,若被殿下查出来当年……”
“慎言!”谢老太爷重重敲了敲手里的鸠杖,“事情已经过去十余年,仅凭一具尸骨如何能查得出?”
他想了想,又道:“文阆家的芸娘也快该到东华府了吧,你亲自带她上京一趟,去大姐家,谢家如今在朝做官的,便只有文阆了。冰清县主如今出事,大姐正是伤心的时候,芸娘与县主年纪相仿,便留她在大姐跟前服侍着,也好让大姐念着点文阆。”
三老太太抹着眼泪,点头应了下来。
*
东华府距离京城尚有两日路程,楚琰和沈灵犀坐着马车,日夜兼程,仅用了一天一夜,便抵达城东望仙村。
这一日一夜,沈灵犀都与楚琰呆在一起。
静心细思下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云国的事上,着实露出了太多破绽。
有些破绽,甚至拿质子府那些云疆亡魂来当挡箭牌,都未必能说的通。
人常常就是这样。
一旦说了谎,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沈灵犀觉得,答应楚琰“假成亲”这件事,已经是她两世以来,撒过得最离谱的谎言了。
这谎言欺骗的,还都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所以,痛定思痛下,沈灵犀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暗暗决定若楚琰当真细究起来,她干脆就拿他承诺那三个条件中的一个,来换他不要追根究底。
然而,她整整等了一日一夜,都没等到楚琰的询问。
他甚至连对她的态度,都未发生任何变化。
以至于,临下车时,沈灵犀终于绷不住,好奇地看着他问:“殿下为何不问,我怎会知道那么多云疆的秘辛?”
楚琰凤眸微挑,好整以暇看着她疑惑不解地模样,“怎么,你打算告诉我么?”
沈灵犀一噎。
楚琰薄唇弯起浅淡的弧度,“你若想说,自会告诉我,若不想说,我便是问了,你也未必会说,何必多问。”
“总之,你人在我这儿,与我而言便就够了。其它的,也无甚要紧。”
楚琰轻描淡写地说完这话,在心底又无声补了句: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愿意告诉他。
沈灵犀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回答。
还记得与楚琰初相识时,他屡屡出手试探,甚至不惜扮作书生和侍卫,蛰伏在她身边,查她的底细。
现如今,竟是明知她有问题,却半点也不深究。
还真是用人不疑,果然是英明的主君。
难怪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威名在外。
沈灵犀自认为做不到他这样,心中甚为佩服。
她站起身,“殿下英明,能与殿下如此明察秋毫、高瞻远瞩、知人善任的主君合作,实乃小女之幸,请受小女一……”
“拜”字尚还未说出口,楚琰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托住她即将揖礼的手腕。
楚琰简直要气笑了。
合着她竟能将他的话,曲解成“知人善任”的地步,还真把他当成上峰了。
皓腕被楚琰温热的指骨轻捏着,沈灵犀不解抬眸,见他唇角那抹淡笑,不知为何瞧着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难道她发自肺腑的赞美,被他当成是在拍马屁了?
她清了清嗓,正欲开口解释——
“留着大婚那日再拜吧。”楚琰眼帘微垂,语气极淡地道:“日后你我是夫妻,不是上峰和下属,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多礼,也无需如此奉承。”
沈灵犀眨了眨眼。
大婚再拜,那不就是……拜堂的意思?
还有“夫妻”二字。
从楚琰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何,让她的心忽然猛跳几下,脸颊无端染上几许绯色。
“哦,好……”她有些无措地收回自己的手,下意识背在身后,“那我、我先下车了,殿下一路未曾歇息,回去要好好休息。”
说完这话,也不待楚琰再说什么,直接转身下了马车。
楚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落空的手指,轻轻碾过指腹。
他方才的话,是不是太生硬,吓到她了?
*
沈灵犀只不过才出门几日,再回到望仙村,福安堂和棺材铺的事,已经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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