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然想不到,楚琰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生还。
那可是八道天雷,莫说是个凡人,就算是个神仙,怕是早就被雷给劈成灰了。
多年躲在暗处,运筹帷幄的猎杀,让楚弘绝不愿相信,自己按照计划刚如“神迹”般“降世”,就要面临失败。
他的计划完美无瑕,毫无破绽,他们不可能发现,楚琰也绝不会活过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绝对不是个人,一定是个尸鬼!
这些年,楚弘明面上虽死了,却一直潜伏在暗处,密切关注着楚琰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知道,沈灵犀有特殊的能力。
“他不是人,他是尸鬼!”
楚弘后退几步,手指向楚琰,朝皇帝高声道:“父皇,太子妃能操控尸身,这个太子,一定是太子妃操控的尸身,他不是活人,他是个死人!”
沈灵犀整个被无语住。
她轻飘飘看向飘在楚弘身侧的云崇和徐远善,虽未开口,眼神却很明确地似在问他们,“这就是你们效忠的蠢货?”
云崇嫌弃地飘远了些。
徐远善的脸色已经黑沉成锅底,看向楚弘的目光,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楚琰的反应,则更加干脆直接——
他风淡云轻地笑了笑,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从距他最近的内卫腰侧,抽出一支羽箭,信手朝楚弘的身上扔了过去。
“咻——”的一下,那箭矢好似带着千钧之力,快、狠、准地刺穿了楚弘左侧的肩膀。
“啊!”猝不及防间,楚弘痛叫出声。
他被箭矢的力度,逼退几步,右手捂上左肩,鲜血从他指缝间涌了出来。
这伤势,竟比皇帝方才用长弓射穿那女子手腕的伤势,还要重上几分。
可见楚琰用上了十成的内力,臂力着实惊人。
众人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震慑在当场。
“你要做什么!”齐贵妃最先反应过来,惊叫着伸开双臂挡在楚弘身前,面上早已没了先前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你是想杀了他吗!他可是皇上唯一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倒也未必。”楚琰凤眸微抬,冷淡地看着她,“十郎的身子好着呢。”
话音落下,立时便有绣衣使,将十皇子从轿中抱了出来。
十皇子似刚从梦中苏醒,乌溜溜的眼睛,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白里透红的面容,哪里有半分病容。
齐贵妃在见到十皇子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她身后的楚弘,也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楚琰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放在指尖轻捻着,修长的凤眸睨着他们,轻描淡写地道:“魏王既然觉得孤是个死人,兄弟一场,孤自然要给他个机会,去地府好好问问,孤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难道孤做的不对么?”
此时此刻的楚琰,周身没有半分杀意,可看向那两人的眼神,冰冷淡漠,好似在看两个已死之人。
齐贵妃心下骇然,下意识护着楚弘后退半步。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在旁紧皱眉峰的皇帝,心下微动,厉声朝楚琰质问,“你敢在皇上面前私动兵器,是想谋逆吗?”
“谋逆?”楚琰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你怎知我这是谋逆,而不是缉拿弑杀皇子的嫌犯呢?”
话音落下,他再次信手把手里的箭矢,往两人的方向甩去。
齐贵妃只听见“咻”的一声,便见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可想到身后是自己的儿子,只得紧紧闭上双眼,牢牢钉住自己的脚步。
即便如此——
“啊!”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惨叫。
齐贵妃睁开双眼,转头看去。
便见自己的儿子,正抱着大腿蹲下身,箭矢已经刺穿了他的大腿,鲜血正汩汩染红他的衣袍。
“大郎……”齐贵妃手忙脚乱地替他捂着伤口,慌乱地朝皇帝喊道:“皇上,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郎被他杀死吗?他这是谋逆,谋逆啊皇上!”
楚琰面上的笑容,隐没在唇角。
他再一次,抽出了一支羽箭……
“够了!”直到这刻,皇帝总算沉声开了口。
楚琰轻捻转动着手里的羽箭,神色间全然没有“够了”的意思。
没有人能拦住他去杀该死之人,便是皇帝也不行。
皇帝最了解他这个侄儿,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此刻是动了真怒。
皇帝不再去看他,反而转头看向沈灵犀,威严地道,“太子妃,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灵犀眨了眨眼。
她该做的事,早已做完,这本就是他们楚家的家事,该由楚琰亲自解决才是。
她全然没想到,这种时候皇帝竟会点她的名。
皇帝眼角的余光,一直紧锁在楚琰身上。
当他瞥到自己叫沈灵犀时,楚琰指尖捻转的羽箭停顿下来,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个能让楚琰停下来的人。
皇帝忙朝沈灵犀催促道:“你是绣衣鉴察使,朕已看出,今日之事定有蹊跷,便由你亲自为朕解惑,也为他们解惑。”
皇帝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方才拜完魏王拜太子,被“天降神迹”忽悠的狂热至极,现如今却跪在地上,一脸懵圈的文武百官。
他既然当众让沈灵犀这么做,便就意味着,在事实和证据面前,他绝不会包庇藏私。
沈灵犀朝楚琰看了一眼,见他将手里的羽箭,扔回到内卫的箭筒里,便知他在皇帝这番态度面前,做出了让步。
也好。
毕竟,比起让楚弘不清不楚的死,她和楚琰更愿意让他在世人面前,清清楚楚的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才能告慰死在他手里的无辜亡魂。
这么想着,沈灵犀拍了拍手,对着陵台的方向,命令道:“把人带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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