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被殿前的太监拉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站在谨身殿的三位部堂,冷冷的道:“成了,都下去吧,咱没啥事,也死不了!”
“遵旨!”三人欲走。
左都御史暴昭却停了下来,抱拳道:“启奏皇上,皇上此次染了病,微臣等都吓坏了。”“国不可后继无人,请皇上三思。”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道:“下去吧。”“臣遵旨。”
暴昭说的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朱元璋病重的时候,幸好被封锁住了消息,要不然京师一定会震动。
即便被封锁了消息,百官都发生不可控的变动。
归根结底就是国家后继无人,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自然有责任和义务给朱元璋建议。
应天大街熙熙攘攘,春三月悄悄快走到头,即将步入四月。
天气渐渐有些炎热起来。
张天和徐妙锦宛如一对璧人走在人群中。
徐妙锦问张天道:“对啦,你爷爷染了疟疾,怎么好的呀?”张天解释道:“有种树叫金鸡纳树,是治疗疟疾的有效药。”
徐妙锦等着杏眼:“所以,又是你啊?我听闻云贵的疟疾,也被朝廷治好了,好一些百姓都在嚷嚷着感谢朝廷。”张天笑而不语。
徐妙锦道:“你还真是的,私下真是做了这么多事,却无人知道,这还真是锦衣夜行了。”先前张天的一些功劳且不说,这一次又是云贵几万条人命。
张天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震动天下,偏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绝不至于老糊涂。
要么就是提前已经赏过朱坏了,要么就是压着,最终给张天一个更大的赏赐或者惊喜。
天色渐黑,张天对徐妙锦告别:“家里老人还在休养身子,作为子孙的,也不能在外面待很长时间,徐姑娘见谅。”徐妙锦点头:“我懂的,你先回去吧。”“告辞。”
望着张天挺拔的背影,徐妙锦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很快,她变咬牙朝府邸走去。
徐家三兄弟此时正坐在中厅吃着晚餐。“五妹回来啦?玩的开心么?”
徐膺绪笑容满面,只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徐家三兄弟似乎都发现了徐妙锦脸色有些不对。
徐辉祖蹙眉:“怎么?又被欺负了?”
徐妙锦摇头,死死看着徐家三兄弟,冷不丁道:“为什么要骗我?”三兄弟心中猛地一咯噔。
徐辉祖道:“你这丫头,怎么忽然说这种话,咱们骗你啥啦?”徐妙锦冷冷的道:“张天的爷爷!”三人齐齐一愣。
徐妙锦捕捉到三人的神态,继续道:“你们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徐辉祖端着碗的手有些停顿,看着徐妙锦道:“五妹,你发现什么了?”徐妙锦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膺绪忙道:“五妹!咱也不是成心不告诉你,是,他是皇帝,可是咱要告诉你了,你以后怎么和张天相处?咱不想你低人一等……”说着说着,徐膺绪声音小了下来。
徐妙锦俏脸有些凝固,心如激雷,颤颤的道:“竟然……竟然是真的……天呐,居然是真的!”
徐膺绪愣住了,猛地反应过来,颤抖的指着徐妙锦,愤恨的道:“你耍我啊!你诈你二哥啊你?!”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徐妙锦按在地上摩擦了。“那张天是谁?”徐妙锦突然惊呼。
徐辉祖叹口气,看着徐妙锦道:“五妹,你坐下吃饭,大哥慢慢告诉你。”
徐妙锦嗯了一声,坐在徐辉祖旁边。
徐辉祖缓缓地开口道:“其实我们发现这件事,也没多久。”“大哥也知道瞒不住,你迟早会发现什么。”徐妙锦安静的听着。
徐辉祖继续淡淡的道:“张天么,按照我们目前的分析,应当是九年前下葬在钟山寝陵的皇明嫡长孙……朱雄焕!”徐妙锦听完,顿时目瞪口呆,如同石化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徐辉祖。徐辉祖继续道:“你当时要咱们搞清楚皇上老爷子究竟要立谁为储君。”“我们观察了许久,其实皇帝和东宫很少会有联系的。”“偶尔之间,大哥发现了皇爷似乎认识张天。”
“后面又发现,原来皇爷真的认识张天,而且关系已经亲昵到了令人疯狂的地步!”
“现在是立储的关键阶段,老爷子是大明的帝王,不可能做无聊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张天身份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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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九年前的皇明嫡长孙可能没死!”“这是唯一且合理的解释。”
徐妙锦听着,大口喘着气,忽的道:“大哥!张天告诉我他八岁之后的事……他说过,他说他是从棺椁爬出来的……”徐妙锦突然想起天津桥上,张天对自己说过的身世!
此时竟止不住的倒吸凉气。
徐辉祖到也不惊讶:“所以啊!皇爷应当是查清楚了,锦衣卫那么的强大,许多事只是皇爷想不想知道的区别,他老人家想要知道的事,一定能查的清清楚楚!”“所以大哥才笃定,笃定张天是皇明长孙朱雄焕。”
徐膺绪和徐增寿垂着头,有些愧疚的对徐妙锦道:“五妹,对不起啊,当时我们自视清高了,还舔着脸教育过张天。”“其实是咱们配不上张天的。”
徐妙锦摇头,瞪着凤眼道:“所以老爷子想清理徐家,也都是为了给张天铺路?”“所以皇帝选择了淮西勋贵?”
“因为张天是常遇春的外孙,是蓝玉的外甥孙,淮西勋贵是他背后最忠实的力量!”“难怪!难怪张天出事了,淮西勋贵第一个出头,甚至不顾生死!”“难怪无论蓝玉、常茂还是冯胜等人,都对张天那么的关爱有加!”“难怪皇帝一直在给张天压着功,原来是这样!”徐妙锦低声急促的说着,身子依旧在颤抖不止。这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了,这信息,她一时间吸收不过来!
从一介商贾,摇身一变成为最尊贵的皇明嫡长孙。
甚至……甚至还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徐妙锦惊愕的瞪大眼睛,越是想下去,就越感觉身躯在颤抖。
徐辉祖也不打扰徐妙锦,这些信息,确实要慢慢吸收。
毕竟谁听了,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等张天回到府邸,朱元璋已经从皇宫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爷孙正在院落的石桌吃饭。
铁铉不知是不是掐着饭点来的。
张天见到铁铉,道:“鼎石来啦?坐下一起吃饭。”铁铉踟躇了许久。
朱元璋不在,他还敢和张天坐在一起,可现在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他铁铉何德何能,哪敢落座。“呵呵,刚吃过了,我就不坐了。”咕咕。
有些尴尬,铁铉肚子饿的咕咕叫。
朱元璋板着脸,“瞎客套什么?大孙叫你坐就坐!一顿家常便饭而已!”铁铉赶忙道:“是是,感谢感谢!”
他半个屁股碍着石凳上,坐了但又没完全坐。张天道:“都是家常菜,鼎石莫要客气了。”
铁铉毕恭毕敬的道:“臣……啊不,我也是穷人出生,公子切莫说这种话。”张天边夹着菜边随意的问铁铉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铁铉看“七九零”了一眼朱元璋,见老爷子依旧在大口夹菜扒拉着饭,便小心翼翼的对张天道:“大绅从交趾来了一封文书,需要公子和老爷子商议商议。”张天点头:“说来听听。”
铁铉忙道:“咱国朝累年开科取仕,今年伊始,各地方的县、府、院小试已经开始,皆都为筹备明年各布政司乡试,以及后年的京师会试。”“解缙想归化、教化交趾百姓,希望朝廷允许交趾布政司百姓参加国朝科考。”真正想征服一个地方,就势必要让他们融入到汉文化中来。
交趾历来都是蛮荒之地,解缙的意思很清楚,彻底将其汉化,只有这样,他们才彻底成为国朝的一部分。
要是文化还有差异,永远不能做到大一统!
其实征服各个国家都是一样,武力的征服只是第一步,难就难在后面的治理和归化。
想让他们彻底成为汉家的子民,就得将其文化彻底征服了。
去掉其野蛮的一部分,让其知道汉人的礼义廉耻,仁义礼智信等等。
若是一味的蛮横镇压,反叛势必会层出不穷。就譬如几千年后某漂亮国的白种人和黑种人的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战后文化的差异,以及种族歧视。张天认真的思考一下,点头道:“可以。”
铁铉继续道:“解缙还希望给交趾出的试题不要太难,简单易懂就行,规制和书法也毋需那么严苛。”铁铉头头是道的说着。
他觉得解大绅考虑的很对,毕竟交趾才接触汉文化不久,想让他们的学识和大明南北仕子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铁铉继续道:“除此之外,解缙还上书言,凡有中殿试着,来京学子,宜由朝廷出此路费银……两。”说到最后,铁铉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发现,不知何时,张天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张天冷冷盯着铁铉,陡然而来的怒气,让铁铉忍不住打个寒颤。
印象中,张天对他们都笑脸相迎,温文尔雅,从没有过这种表情。
铁铉有些被吓住了,面色有些不自然。
张天将碗筷放在面前,冷冷的看着铁铉,怒道:“你认为解大绅说的很好?”铁铉摸不清楚张天什么意思,硬着头皮道:“是,是还不错的。”“放屁!”
张天厉声喝道:“你们是在和我扯犊子呢?”
“解大绅书生之间,你也和他看法不谋而合?!”
“什么叫给交趾学子出题简单点?什么叫大明阅卷放宽松?”“你们在和我扯什么淡呢?”
“朝廷要给交趾学子出题简单,阅卷放松,大明这么多寒窗苦读的学子怎么办?他们都踏马考了几十年都未必能中进士,你交趾的人比咱大明学子尊贵点?”
“你让朝廷怎么和中原学子解释?人家辛辛苦苦考那么多年,还不如生在交趾,如此一来,那都踏马的别生在中原了,都跑去交趾吧!反正那边科考简单,阅卷宽松?”“解大绅提这事的时候,他有没有过脑子?”
“科考是国家取仕的重中之重,有本事就考场上见,自己没本事在交趾加强教化,却想着这些歪门邪道!”“我爷爷宠我,兴许我软磨硬泡,他老人家真去和皇帝说了。”“然后呢?让皇帝指着一个六十多岁老头的鼻子骂他混账?”朱元璋咂摸咂摸嘴,看着自家大孙发怒的样子,竟嘴角带着笑。倒是铁铉,听到张天破口大骂,早已吓的额头冷汗涔涔。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
是啊,科考是国家取仕,是最公平的地方,如果连这都不公平了,天下学子怎么看朝廷?
张天还带着怒气,冷冷的道:“朝廷的每一个官的背后,都有深意,都不是随便封赏加封的,要是交趾的书生知道科考这么简单,他们会珍惜吗?”“没有十几载寒窗苦读,不让他们知道做官的不易,他们就算得了官,能干什么事?”
“国jia取仕,是为了给老百姓办实事的,是要找一群有才能的官治理家国,做官不是儿戏,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考了那么多年的科举,我问你,你觉得这样公平吗?”“自家汉人都不优待,你优待那群蛮夷?”
“是!我是让你们一视同仁,可现在好了,你们这是打算将交趾人的地位给抬高到汉人之上了是吗?”
张天越说越气,“让解大绅好生反思!以后再和我说这些没头脑的话,他就莫在交趾呆了!朝廷不缺能人志士,差他一个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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