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休息不好,他也别想能睡个安稳觉。偏他骂又骂不过皇后,打又不舍得动手,万般无奈之下,皇帝决定这件事还是交给子渊来解决吧。
毕竟,谁让长荣是他前妻,这次也是奔着他来的呢。
隆庆帝便道:“你先把公事放一放,先到后宫去寻皇后,皇后许久不见你,有些想你了。”
早已从秦晟哪里得知实情的沈廷钧:“……”
他无波无澜的应了一声:“是。”
沈廷钧走了后,隆庆帝身边的大伴笑呵呵道:“奴婢瞅着侯爷像是知道了什么,您这次可没骗到侯爷啊。”
隆庆帝一边笑一边骂,“晟儿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我下朝之后见他凑到子渊身边嘀嘀咕咕,就知道他指定是把事情说给子渊听了。这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
“那还不是因为太子和侯爷自小一起长大,打心眼里就亲近。”
“他们倒是亲近了,只是把朕和皇后给坑住了。若不是朕脸皮厚,刚才差点让子渊给跑了。”
隆庆帝乐呵呵的,嘴上说的话带着无尽的亲近与欢喜。
太子秦晟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子渊虽不是他亲生,可自幼长在膝下,也和亲生的没多少差别。虽说不能给与他江山,但在其余地方,隆庆帝可丝毫没亏待过这个孩子。
也因此,骗一次也就骗一次吧,反正馊主意不是他出的,黑锅他也不背。
*
因得了皇后和隆庆帝两边的允许,沈廷钧去往后宫的路上无人阻拦。不仅无人阻拦,因为皇后早就安排人来接,连通报这一步都省了,沈廷钧直接被满脸笑意的姑姑给领到后宫去。
这个时间段,皇后娘娘还在用早膳,桌上作陪的还有太子妃与长荣郡主。
见到沈廷钧过来了,皇后娘娘放下筷子,借口要更衣,被太子妃掺着往后边去了。
这个小小的宫殿中只剩下沈廷钧与长荣郡主,就连负责清理的宫娥们,也在东西都收拾妥当后,便再无人进来。
长荣郡主看着站在殿中的沈廷钧,沈廷钧也在此时看向她,“郡主有何事不妨直说。”
长荣郡主被他不冷不淡的语气弄得浑身不适,但经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趾高气扬,稍有不顺心就敢提“和离”的女子。
她更成熟了,也彻底明白了心中的执念是什么。她有所求,便有所舍。而被她舍弃的,便是那最最无用的傲慢,与不肯服输让步的好胜心,是她的倨傲与自满。
长荣郡主缓缓呼着气,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她指指不远处的位子,面上带着浅笑道:“侯爷不妨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郡主有事儿请直言,后宫之地,不是外臣该待的地方。且大理寺卷宗繁多,我并无多少闲暇与郡主叙旧。”
沈廷钧素来说话冷硬,哪怕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哪怕之前他们曾为夫妻,可因为两人同为天子骄子,谁也舍不下身段。也因此,成亲的那一年里,他们并无多少柔情蜜意,直至最终她提出和离,他也毫不迟疑的一口应下。
但多年过去,她早已学会轻柔浅笑,他却还是这般孤直模样。
长荣郡主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失魂落魄道,“与我共处一室,当真让你这么难挨么?廷钧,我们曾是夫妻,即便早已和离,但没有夫妻之情,就连早年朝夕相处的幼时情谊也消失无踪了么?”
沈廷钧只冷冷的看着她,丝毫不被她这柔情百转的模样所惑。她这柔情攻势对他也丝毫不起作用。朝夕相处一年,他最是了解她是怎样一个虚伪狡诈的女人。
也因此,他语气比刚才更冷硬,更不耐烦,直截了当道,“郡主若无事还请以后不要再来搅扰皇后殿下。皇后与我有养育之恩,于你同样恩情厚重。你所作所为所求为何,我心知肚明。将无关人等牵扯上毫无意义,这并不能让我回心转意,只会让我更加不耻你的为人。”
长荣郡主眼圈红了,她哽咽出来。原本盛气凌人的面孔此时变得悲苦又无助,长荣郡主是那么的柔弱可怜。
可惜,有人比她更可怜,更无助。她哭泣时他想宠爱她、蹂躏她。可眼前这女子哭泣,他只觉得厌烦,觉得她惺惺作态、丑陋不可闻。
长荣郡主哭的梨花带雨,“可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我只是见不到你才不得不走弯路,求助与皇后娘娘。廷钧,你当真那般厌恶我,连见我一面都愿意么?”
“对。”沈廷钧直接将话说绝,他不顾长荣郡主如遭雷劈的面色,语气冷冽而绝情道:“当初和离,便已说过相见如陌路,恩义两相绝。我至今铭记于心,万望郡主也勿要毁诺。”
“可是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啊廷钧!”长荣郡主猛地扑了过来,却被沈廷钧直接躲了过去。她一下扑到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发出刺啦一声锐利的响声,在地上摩擦划蹭出去好远,才在撞到墙壁时停了下来。
门外守着的宫娥们,忍不住想往内窥探,可担心被沈廷钧和长荣郡主注意到,便又艰难的将脑袋转了回来。
沈候他们是不怕得罪的,当然沈候也不会在这些小事儿上,和她们这些小宫娥们计较。但长荣郡主睚眦必报,之前她还年幼时,宫女们在她跟前当差都要谨慎了又谨慎。直至她长大,性情莫测,喜怒不定,这就不是个好说话得主,若是被她抓到不是……
这还不止是简单的“不是”,这是长荣郡主的丑事。若是被她们看在眼里,事后长荣郡主绝对不会轻饶了她们。
宫娥们不敢窥探,可她们都忍不住支棱起耳朵,听起里边的言语往来。
宫中日子难熬,稍有一点娱乐就足以引起大家全部的注意力。
更何况长荣郡主和沈候早先曾和离,如今长荣郡主又想回头……
宫娥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她们也好奇这些带了颜色的花边新闻,便愈发专注的听了起来。
与这些宫娥有相同动作的,恰是在另一侧宫殿坐着的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宫殿隔音效果是不错,可也耐不住长荣这般吵嚷。
加上两人说话声音都没压制住,坐在隔壁的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即便不想听,也听了满耳朵,更何况他们打心底里,其实还是很想听的。
两人早年都曾在皇后膝下长大,皇后对这两个孩子都很疼惜。之前他们和离,其实最唏嘘惋惜的是皇后。而如今长荣有心回头,其实最不赞成的也是皇后。
奈何皇后明里暗里把能说的都说了,可长荣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是死不回头。
皇后甚至都想把她那两个孩子拿出来说事儿了。
何必呢?你和离之后还曾改嫁,且诞下了两个子嗣。沈廷钧不是娶不上媳妇的男人,整个京城里多少高门贵女等着他挑选,那么多姑娘他不挑,他会回头选你这个给被人生育过子嗣的女人么?
即便沈廷钧同意,老夫人想来也不会点头。
这把沈廷钧当什么了?
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了,感情武安侯府时你家啊,你来如这么自如?
皇后也不是不容许女子和离改嫁,她作为一国之母,考虑的狠长远,也因此她尤其不赞成女人和离或是丧夫后独自守着。她鼓励女子重新择娶良缘,重新组建家庭,承担起绵延子嗣,为大秦朝增加人丁的重任。
可她也看不上长荣把婚姻当儿戏的做派。
长荣固然是在她膝下长大的,还是她嫡亲的侄女,可在这件事情上,她支持沈廷钧,赞成沈廷钧的想法。
皇后娘娘全程皱着眉,等她听到隔壁宫殿传来椅子划蹭的声音,却忍不住一下站起身……说到底,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皇后娘娘打心底里还是担心长荣是否有摔伤的。
她担心了许久,踌躇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看。也就是此时,长荣郡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我哪里不如她?你不是想成亲么?我哪里不好了?你是嫌弃我嫁过人,给别人生过孩子是不是?可我能怎么办,谁让你当初坚决和离,是你不要我,我才找了其他人,我总不能把孩子从新塞回肚子里?”
这话说的,皇后娘娘登时气起来。
怎么就扯上孩子了?
即便她和离又改嫁又和离,又回头找上沈廷钧确实不厚道。但是这都是大人的事儿,你提孩子做什么?
更何况这孩子还不是全然和宫里无关的,你即便心里有再多想法,不该说的也不能说出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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