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朝中勋贵高官,也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陆泽摇晃食指:“事在人为,我确保能够成行,你只管做好我需要的一切,剩下的,看天意。”
天意好评。
留下一分不可测的余地,柳重文反而更容易接受。
他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举人身份,在大明朝正是挥斥方遒、粪土王侯的时节,做梦都有负起天下兴亡之责的使命感,再怎么冷静,也难以抑制多年读书养成的心气。
做事,做大事,是大明青年士子的共同心声。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问道:“从哪里开始,如何做?”
陆泽又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最好在三日内,天子驾临之前做成,注意隐藏自己,做好清理。”
柳重文迅速看完,闭眼默诵一遍确认无误,将纸还他,郑重点头:“放心,我自己早做了一些准备。”
陆泽颔首,不再多言。
柳重文也放宽心喝酒吃菜,光盘之后,当先离开。
陆泽又呆了许久,小心以神识被动感应周边,没有异常,才又提着篮子从容离开。
两人打哑谜似的短暂交流,其实把行动计划都商量好了,聪明人之间做事要靠默契和配合,细节的东西多说多错。
当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上午,陆泽又去三山街喝茶,便听到有儒生在商量隆重祭奠王阳明,话里话外还是为他抱屈喊冤。
其实这老先生若是还活着,未必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好就好在人死了,人死为大,口不能言,正好用来做招牌。
柳重文的行动力果然不俗,那群儒生杂七杂八的议论没几句,不知是谁嚷嚷道:“要我说,阳明先生就是让那谁活活气死的!”
有人当即反驳:“怎么可能呢,阳明公雅量高致,能为什么话动气?”
“若是有人要争功呢?平定叛乱,这是封爵的大功,谁人不眼热!”
“阳明公视富贵荣华如浮云,决然不会为此与人起争执。”
“可他们是不想承认以儒士之身而定邦国安危,甚至可能说那宁王是假的,再弄一群人假充叛军,拉开架势乱斗一场……”
话没说完,人群已经炸了:“谁人敢做下如此欺天之举?莫非真当世人开不得口,写不得字么?”
不敢信啊,那得是多大的胆子,多么荒唐的想法!
某人火上浇油,冷笑道:“南昌来报丧的人曾经提到,阳明公半夜出门见了某人,次日东湖畔文昌宫附近大量平民得了怪病,你说还能是什么原因?”
“如此明目张胆,简直丧心病狂!”
许多儒生当即就信了,皆因经过多年的宣传,他们对朝堂上那位天子的作风早已有了刻板印象,对其任用的八虎之流更是斥为奸佞,只恨没机会为国锄奸。
现在有了确凿证据,又让一位刚刚立下挽天倾之不世功劳的大贤付出生命,那得是多大的黑幕?
这里头有冤,天大的冤情!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决不能让阳明公含冤抱屈而死,此乃大明之根本,天下正道所在,吾等不能视若无睹!”
“必须要个说法,把他们找出来问个清楚!”
承恩寺是南京最热闹的商业中心,几乎汇聚了全城各色人等,这边嚷嚷起来不到盏茶功夫,消息就散播到了小半个城区,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扩散。
陆泽眼睁睁看着一场风波平地而起,差点将三山街掀翻了过来,无数儒生闻风而动,加上看热闹的人群蜂拥而来,很快附近挤得满满当当,乱成一锅粥。
他跟没事人一样溜边擦缝进了承恩寺,避开行人耳目往后面走。
寺院内的知客、僧人都被外边闹出的动静吸引,没人注意到他悄悄摸到了贵客安歇的客房边,跟随元神冥冥之中缠绕不断的联系,精准找到了番僧乩竹住的地方。
陆泽毫不犹豫放开神识,主动扫描禅房,立即惊动了里面的人,含混的喝问:“谁在那里?!”
“就是你了。”
陆泽黑巾蒙面,一掌拍碎了窗户,也不看里面的情形,一记铁山靠,生生用肩膀撞塌墙壁,合身突入。
屋内有个小喇嘛负责给乩竹端屎端尿,外带守护其安危,注意力被破窗户吸引了,没料到陆泽拆墙而入,反应不及,被他一掌拍晕。
陆泽再一个大步跃过桌案,与拔步床上端坐的乩竹看个对眼,番僧凭着熟悉的精神印记认出他来,惊呼道:“是你……”
话才出口,陆泽一刀断喉,斩下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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