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以为马上要发生一场恶战,自己手上又得染许多人的鲜血。
可那群番子往前一扑,他就看出不对劲了。
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威猛,用力过度,脸上都能看出青筋暴突。
但没有一招攻势是带有杀意的。
无论刀、剑、拳、脚,还是其他什么兵刃,都是破空带风,劲道十足,落点却都在陆道爷身体三寸之外,只要他站着不动,可能衣服上连点褶子都不会留下。
陆泽再一咂摸那位试百户的语气,喊得山响,没动真气。
演戏啊,这活儿道爷拿手。
他打起精神,也嘿哈一声,浑身真气沸腾,吹得道袍都呼啦啦乱摆,左手铁掌拍的空气啪啪爆响,右手拂尘甩直了,如宝剑一般在身前连番点打几十次,当真威风八面,煞气腾腾。
不过也是一样的虚有其表,没有对准任何一人的致命穴位。
陆道爷的架势十足逼真,把那些锦衣卫、番子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来真的。
一些武功低反应慢的,暗地咬牙,打算拼着硬挨上两下,受点伤,也得帮忙把戏演好了,那样显得更真实,说不定百户大人能高看一眼呢?
几位实力强的,气功修为出众,气机交感之下,立即明白这道人知道他们是在干嘛,心里暗赞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妖道,这机灵劲儿没得比。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的拳脚兵刃打在一处,砰砰啪啪叮叮当当,响声震耳欲聋,那叫一个激烈。
掌风呼啸,吹得地面飞沙走石,纷纷扬扬的沸腾起来足有几丈高,偶尔泄露的劲风横扫五六丈开外,打得树叶乱飞,好不吓人。
试百户大人瞪眼看着,大惊小怪的叫唤:“好一個蛮横的野道人,难怪敢在江南横行无忌,着实有两把刷子。”
他跳着脚的喊,就是不上前帮忙。
不多时,相继有武功最低的番子飞出战圈,一个个身上印有清晰的伤痕,官服都被打破,暴露的皮肤有明显发红的掌印,或者是拂尘抽碎了铠甲,看上去凄凄惨惨,伤势不轻。
他们跌倒在几丈外,嘴里吐出几钱带血的唾沫,捂住伤处呻吟挣扎,好像暂时爬不起来。
试百户也真吓了一跳,随即发现那些家伙冲他眨巴眼,明白了。
心中竖起大拇指,论演戏的本事,人家守和道长是专业的。
双方恶战盏茶功夫,其余番子纷纷退场,几名档头也多撑了十几个回合,都气喘吁吁的撤出战圈。
飞尘落定,重新显出守和道长挺拔俊美的身影,道袍上伤痕累累,脸色微微泛白,胸膛快速起伏,好像也费了好大劲才撑住。
试百户冷哼一声,高叫道:“都是废物,那么多人拿不下他一个,还得看本老爷的,取我兵刃来!”
跟在他身后没动手的锦衣卫立即上前,双手捧来一柄夸张的大刀。
陆泽一看,也吓了一跳。
这刀光是刀杆就四尺长,刀身三尺,窄长厚重的禾苗状弯曲,刀尖开反刃,与后世出现的苗刀有几分相似,又有点唐代陌刀的意思,总体分量绝对超过十斤,非猛将玩不利索。
试百户单手接过长刀,貌似轻松的舞了个刀花,雪亮光芒折射向四周,看起来明晃晃威势十足。
他大喝一声:“看刀!”
双手举到过顶,是一招“举火烧天”,就见他的官服无风而动,扑啦啦飘摆起来,整个人气势与刀合二为一,如同一柄能斩关夺城的绝世神兵。
而后上前半步,刀身盘旋,乃是“雪花盖顶”,将上冲的合一力道引导着,借助刀的份量舞动起来,在刀身三分之一处,形成不断加码的重心。
风声呼啸,猛恶的一匹。
最后是弓步前冲,搂头盖顶的一刀劈斩,“力劈华山”!
刀没落下,地上先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咻的一下笔直冲出三丈远,一直延伸到陆泽的脚下。
与此同时,大刀拖着试百户的魁梧身躯一跃而起,飞扑到半空,须发皆张、怒目圆瞪,卯足了劲的狠斩下来。
“你要玩真的?!”
陆泽着实吃了一惊,这招的劲道不是假的,当真砍结实了,别说他的血肉之躯,就是卧牛石也能一刀两断。
莫非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他自己练得龙虎剑诀,就是玩这一套的祖师爷,坑人的时候多了去,当然不可能阴沟里翻船。
不能赌,先顶住再说。
陆泽飞快把拂尘插回衣领,屈膝扎马,双手高举过顶,使出一招“金顶朝拜”,掌心之间真气流转,形成一个绵密浑厚的无形漩涡。
刀风先到,吹得他须发飘舞,衣襟烈烈狂摆。
陆泽微微震动身躯,自然卸力于无形。
刀身接踵而来,精准落入他双掌之间,被真气缠裹缓冲,如落入蛛网的飞虫。
跟着铁掌狠狠合拢,拍的钢刀“锵”一声爆鸣。
陆泽两脚嘭的下陷三寸,方圆三尺地面崩裂翻滚,一丈范围内地皮乱颤,尘土腾起足有两丈高。
他把刀架住了。
无论试百户如何嗷嗷发力,都难再撼动一分一毫。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当儿,陆泽看到对方飞快的眨了下左眼,心中有数,吐气开声向前一推,同时自己双腿犁出两条深沟,又倒退数步,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貌似要吐血鼓了下腮帮子,又硬生生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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