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别人徒手夺走兵器,在他三十年人生里,也就小时候与父亲慕容博练手时发生过。
从他成年出道江湖以后,纵横所向无敌手,从来都只有他夺下别人的武器,哪曾想过有一天会轮到他的头上。
这打击似乎有点严重,以至于慕容复又犯下了临阵失神的错误。
陆泽没有趁人之危,只把槊杆横过来,轻轻抚摸一下。
刚才他虽然以梨花枪反复击打,却是将真气收束反钝,只破掉慕容复灌注其上的劲气,对兵器本身并无多大伤损。
凭着真气感应和神识透视,判断出此物的做工用料极好,乃是出自大匠之手,比他用过那柄长铍要好得多。
很适合真气强大、力量出众的高手冲锋陷阵。
陆真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顺手往旁边一插,笑眯眯的看向慕容复。
而后啧一声,摇头叹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慕容复下意识的问道。
“可惜所用不得其法,择主不得其人。”
陆泽一脸的惋惜之色,不知道的,以为对方马上要英年早逝。
慕容复猛然醒悟过来,双眸之中几乎喷出火焰,死死盯着那大槊,又狠狠瞪着陆泽,再也无法保持贵公子的风度。
奇耻大辱啊,须得以血和性命来洗雪!
这时,旁观的众人也跟着回过神来。
他们比当事人震撼的更狠,做梦也想不到,一向被他们视为无敌天人的慕容少主,居然有被人抢夺兵器的一天。
包不同一眼看到慕容复的表情剧变,当即跳出来打岔:“非也,非也!你这道人信口雌黄,不过是偷奸使诈赢了一招,便要蓄意贬低我们燕子坞上下,用心歹毒,该打!”
他也不顾刚才被一掌送入水缸的狼狈,吵嚷声中飞身扑过来,当空又是一掌拍下。
陆泽看似随意的挥袖一拂,便有劲风平地而起,兜住包不同的掌力后打了个转,半点不差的原数奉还,任凭他如何挣扎躲避,仍被扯着横挪三丈,踉跄落地。
这演武场的地面乃是以千斤大石反复夯实,坚硬无比,寻常人一斧头也不见得能砍进去半寸。
包不同连续使用千斤坠,方才避免了之前的狼狈,但那裹住他的力量怪异莫名,急切间无法挣脱,顺势帮他连连顿挫,把地面踩出一溜深坑。
强烈的反震几乎令他双腿筋骨断折,此时酸麻疼痛、血脉淤塞,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尴尬的陷在那里动弹不得。
陆泽没事人一样的收回右臂,继续冲慕容复开炮:“若贫道没有猜错,这应当是你先祖慕容龙城当年用过的兵刃?”
事涉先人尊讳,慕容复咬着牙冷声道:“是又如何?”
“那就更可惜了。慕容龙城当年仗此大槊横行疆场,所向披靡,打下近乎天下无敌的威名。怎地百余年下来,你们竟连他成名的兵器武功都练不好,还谈的什么复兴大燕?”
最后四个字一出口,整個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就连一向杠精满级的包不同,也傻了似的瞪圆眼睛。
慕容复却是一惊再惊之下,双眸之中的怒火倏地消退,悄然运起秘传“斗转星移”真气,沉声喝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
风波恶悄然向后闪退,并飞快的向外面观望的庄客门人打手势,庄子各处上百人纷纷行动起来,将各处隘口守住,堵的水泄不通。
今天务必不能让这道人生离此地。
陆泽对他们的动作洞若观火,却视若无睹,悠然道:“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你们数代人锲而不舍的追求,连你舅母都毫不在意的随口乱说,哪里能瞒得过天下有心人?”
“舅母?”
慕容复心胸并不如何宽广,下意识的就把责任推到了别人头上。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这道人说出口,便要先将他拿下。
念头一定,慕容复再无迟疑,蓦地举手一掌拍来,速度快如闪电,身法灵动如风,一晃到了陆泽近前。
此等手段,足以暗算天底下九成九的武人。
他那掌上的真气含而不吐,破空无声,配合鬼魅般的动作,有十足把握让这怪道人饮恨。
陆泽眼睫毛都没动一根,淡然看着他飞身而来,左手提着的梨花枪毫无预兆的当胸刺去。
一样的出手突然,一样的破空无声,不带一丝烟火气。
慕容复嘴角下拉,冷笑乃现。
他家传神功,最不怕对方出招进攻,尤其是曾经用过的武功,那是自寻死路。
单掌向下一按,便接住了刺来的枪头,感知到上面附着的浑厚真气,无需思索,那“斗转星移”真气直接缠裹上去,猝然反冲,借力打力。
梨花枪吱呀一声扭成了麻花,半条枪头拗折翻转,挟着双重劲道反刺回去。
只看表面,竟如陆泽两度放飞包不同的手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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