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鹿溪书院的学生们就围在小广场上,热热闹闹地等待领新发的院服。
“哇,苏绣!书院怎么突然要给咱们发这么好的衣服?”一个学生看着手上这件新院服,无论是从做工还是布料都比从前明显好得多,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个学生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没听说吗?皇帝陛下南巡,要来咱们鹿溪书院看看!”
“真的假的?”又有人一脸狐疑,“邸报上是说陛下要巡黄河,但没说要下江南啊?”
“这还有假?这衣服是杭州府拨的钱专门定制的,就是为了到时候咱们好穿得体面点接驾面圣。不然你以为书院哪来的钱给学生做苏绣的衣服?”
“怪不得这些日子来了好些工匠修缮书院,原来是为了接驾啊。之前怎么没听见风声?”
“废话!陛下的行程是能随意透露出去的吗?咱们这些普通学生,能现在收到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前面发院服的管事出声斥道:“后面那几个学生围在一起议论什么呢?领了衣服就赶紧走,别堵在这挡了人家的道儿!”
几人顿时噤声,不再继续议论,各自散去。
傍晚,顾云霁照常来给徐承裕交作业,想起今日听到的传闻,便问道:“老师,听说陛下要来我们书院,是真的吗?”
徐承裕淡淡道:“你从哪听来的?”
“大家都在议论,这会儿怕是传遍整个书院了吧。”
“消息还挺快。”徐承裕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是真的。”
他语气平静,顾云霁可一点都不平静,不停地追问:“真要来啊?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见?不是说只巡河吗?怎么突然下江南了,还要来鹿溪书院?”
徐承裕轻啧一声,说道:“来就来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老师,那可是皇帝!九五之尊!咱们大夏朝的君主!”曾经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过的皇帝,现在居然真的要来到自己身边,顾云霁还很有可能亲眼见到他,这怎么能不激动?
徐承裕满脸的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见过。”
不管顾云霁仿佛被噎住的表情,他自顾自地继续说:“至于陛下为什么要来鹿溪书院,是因为他看到了你那篇治河的文章,想来见见你。”
“陛下……想见我?”顾云霁被这句话砸得五雷轰顶,“我的文章,陛下怎么会看到?”
“因为是我呈上去的。”
“我怎么不知道!”
徐承裕抬抬手示意他安静下来,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你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啊。我当初见你说得有道理,就把文章寄给了治河的潘时良大人,潘大人又呈给了陛下,于是你的文章就被看到了。”
“年纪轻轻就能被陛下记住,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顾云霁顿时有些无措:“面见圣上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到时候我该怎么说?万一说错话怎么办?”
徐承裕道:“放宽心,到时候想到什么答什么,顺心而为即可。陛下虽然年轻,但很聪明,你若是提早背些套话回答,反倒惹他烦。”
闻言,顾云霁只好歇了准备的心思,又不免有些好奇:“可邸报上只写了陛下要巡河,下江南是临时起意吗?可若是突然增加行程,食宿都不好准备,朝廷诸位大人也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吵得厉害呢!听说几个御史当场跳了脚,有说耗费民力,也有说走到半路增加行程来不及准备,轮番上折子阻拦。陛下气得让人把那几个御史拉出去打了板子,说什么都要南下,要实在不同意他就微服私访。”
“这大臣们哪肯?只好退一步,削减用度,裁撤仪仗,让少量随从和大臣跟着陛下南下。”
顾云霁说道:“陛下这是打定主意谁都更改不了。之所以没有提前说应该就是怕大臣们不同意,到时候连皇宫门都出不去吧?走到半路才宣布要南下,大臣们也拦不住了,真是好魄力。”
徐承裕摇摇头,叹道:“还是年轻啊——”
翌日上课前,学生们还围在一起对此事讨论不休,见先生陈河走了进来,便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问道:“陈先生,听说陛下要来我们书院,是真的吗?”
陈河瞥了他一眼,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是的,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四月中旬前后。”
堂上顿时沸腾起来,那人惊喜地问:“我们到时候也能接驾吗?”
“应当是这样,至少在陛下刚到的时候,山长会带领书院上下所有人在山门迎接。”
一个学生眼冒精光:“若是有机会面圣,是不是也能毛遂自荐一下,把自己写的文章呈给陛下,要是能因此得陛下青睐,我还费尽心思考科举干什么……”
闻言,陈河神色一凛,将书本重重地摔到桌上,怒道:“糊涂!你当皇帝陛下是那么好接近的?不好好读书,竟挖空心思走这些旁门左道!怕是你还没走到陛下面前,就被御前侍卫的长枪戳了个对穿!”
“退一万步讲,你真的把文章呈给陛下看了,那又如何?难道陛下会因为你一篇文章而简拔授官?先帝在位时,一个屡试不中的举子冒着风险想法子把文章递到了先帝那,幻想着能得天子赏识。结果先帝斥他心术不正,当场革了他的功名,一辈子不许参加科举!”
“当今陛下即位不久,更是摸不透他的脾气。你若想被陛下治罪,你就去试试!只恐你自荐不成,还连累书院上下吃挂落!”
学生们被他这番话吓得纷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先前那个说要自荐的学生更是浑身颤抖,再不敢提此事。
陈河一双怒眼环顾四周,警告道:“我奉劝诸位,把你们的歪心思收一收。陛下驾临书院,看似是好事,实则个中凶险极多。一个不慎就是整个书院全被治罪,我不求咱们此次能被陛下赞扬,只要最后能顺顺利利把陛下送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说罢,陈河不再多言,开始给学生们上课。
这之后,书院上下对皇帝将要驾临的热情慢慢淡了下去,生活又回到正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四月,距离皇帝驾到的日子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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