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班脸色胀红,急道:“我、我当初是被贾鲁灌了迷魂汤,后来认清了蒙古人真面目,我就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秦苓君凝视了贾班片刻,缓缓道:“你是因何与贾鲁断绝关系?”
贾班肩膀一垮,颓然道:“当初脱脱攻打徐州时,我和贾鲁也随行军中,打下徐州后,我们都亲眼瞧见元兵屠戮百姓……”
他似乎回想起什么恐惧之事一样,用手捂住脸。
“他、他们太残忍了,连一岁的孩童都不放过。自那以后,我每晚都做噩梦。后来发生瘟疫,我就想,这定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众人回想到徐州惨案后,都不由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好半晌,贾班哽咽道:“我当时便认清了蒙古人真面目,想要劝说兄长和我一起离开。可他却说脱脱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宁死不肯背叛脱脱!”
秦苓思冷笑道:“说的好听,不过贪恋富贵罢了!”
贾班默然许久,低声道:“总而言之,莪现在已经和贾鲁划清界限,只想助起义军对付暴元!你们若不信我,我只好离开,另投他人。”
秦苓君忽然道:“天下人都说,贾鲁是元廷第一匠人,你既是他弟弟,手艺比他如何?”
贾班傲然道:“那只是别人吹捧他罢了!他醉心于读书,对祖传的手艺并不上心,技艺比不上我!”
元朝与宋朝有一个很大区别,宋朝官员都是科举取士,官员与吏员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故而形成胥吏集团。
他们因断绝升迁之路,只能专注于敛财,而且因为他们才是真正跟老百姓打交道的人,对政务之熟悉,远超高高在上的官员。
所以宋朝时,经常出现官员受制于吏员的情况。
元朝因为经常断绝科举,所以很多官员都是从吏员中提拔过去,尤其是工部,很多官员都是工匠出身。
贾鲁也是工匠出身,自幼好学,虽并无功名,却凭借着自身才华,进入丞相府,担任东曹掾。
当时的丞相是伯颜,脱脱是伯颜侄子,贾鲁便是在那时候,被脱脱看中。
后来脱脱当上丞相,贾鲁便一路高升,做到工部尚书,还把兄弟弄进工部。贾班凭借自身手艺,也迅速做到工部员外郎。
相比之下,胡光曹在工部做了三十多年,还是个小小主事,虽然表面对贾班恭敬有加,实则心中嫉恨不已。
贾班却并无所觉,以为胡光曹真的很尊敬自己。所以离开脱脱后,听说胡光曹混得不错,就跑来投靠。
其实贾班没说错,胡光曹除了恨他之外,也真怕他抢了自己位置,因为贾班确实比贾鲁手艺好,称得上元廷第一工匠。
赶忙朝秦苓君道:“大寨主,此人不可信!”
秦苓君看了他一眼,道:“胡公,你知道我姐妹两人的仇人是谁吗?”
胡光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秦苓君一字字道:“我父亲当年就是因反对贾鲁治河,被脱脱和贾鲁害死!”
贾班浑身一凉,张了张嘴想要求饶,最后又闭了回去,默然半晌,低声道:“夫人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只希望能让我死之前,做一件事!”
秦苓君凝视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贾班叹道:“我希望把一身手艺传给胡光曹。他资质愚钝,可能学的比较慢,希望夫人能给我一些时间!”
“谁资质愚钝了!”胡光曹怒道,顿了一下,忍不住道:“你为何要传给我?”
贾班脸色微白,低着头道:“我只希望能赎些罪孽。等我死后,徐州的冤魂能够放过我。”
秦苓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最擅察貌辨色,之前听贾班说话,便知全是真话,并无虚假。
提出与贾鲁的关系,也只是收服贾班的手段。这时见他如此言语,便知此人虽胆小,却是个直肠之人,不必再多费周章。
“贾班,你刚才的话很对,你是你,贾鲁是贾鲁。我们与贾鲁之仇,与你无关。我们将来对付贾鲁时,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贾班又惊又喜,道:“他数典忘祖,我早就不认他这个兄弟了,您将来就算杀了他,我顶多帮他收个尸!”
胡光曹见事情不对,急忙道:“大寨主,他……”
“胡公,总管最近因火炮没有进展的原因,一直郁郁不乐,你可知晓?”秦苓君打断道。
胡光曹面有愧色,不吭声了。
秦苓君朝贾班道:“贾先生,你可愿与胡公一起,在军械局任职?”
贾班看了胡光曹一眼,拱手道:“鄙人求之不得!”
秦苓君点点头,温言道:“那好,明日清晨,你去军械局,我和总管也会过去。”
贾班躬身应诺。
秦苓君又和蔡家兄妹打了个招呼,便和妹妹、郭欢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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