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二狗心中拥有很多的不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二狗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思维认知:对恶人的宽容和忍让,就是对善良和美好的破坏和亵渎。
正如那句著名的律法名言,迟到的正义并非正义。
对于那些永远躺在荒野老林中的无辜被害者来说,二狗并不能代表正义,他来的太晚了,晚到甚至绝大部分无辜者的尸骨都早已无存。
二狗甚至不能代表任何人,他只代表他自己。他审问了作恶者,并依照其供述认为那些闲汉该杀,所以他就杀了他们,无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
应该说,这个世道本就容不得迟疑。
陈同恶说过,内心不够果决,信念不够坚定的人,没有资格担当除魔的执剑人。
食腐的乌鸦、虫蝥、狐鼠、甚至还有豺狼,游荡在不幸者惯常被遗弃的地区附近,等待着送上门来的“丰盛大餐”。
它们真的等来了极为丰厚的一顿盛宴,六具赤条条的无头尸体,足以让这些食腐的家伙吃到撑死。
唯一让某些特别的食腐怪物感到不满的是,盛宴大餐当中没有它们最喜欢的部分,那些饱含浆汁的眼球、柔韧的口条,滑嫩的脑髓,以及蕴藏在脑髓里面的,充满了美妙色彩的情绪和记忆。
对于这些贪婪的食腐者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挑衅。
一头身形比家鹅还要大三分的红眼乌鸦,一只土狗般大小的老鼠,还有一头人面豺,三个明显与正经动物有所迥异的邪物,只是围着无头的尸体转了几圈,然后各自撕开尸体的胸膛,享用了一点心尖肉,便将那些新鲜的人肉弃之不顾。
它们分工合作,沿着那些弃尸人常走的小道,溯源寻找尸体的头颅去向。
红眼乌鸦在树梢之上飞掠,食人鼠在草丛间窜行,人面豺则嗅着沿途的血腥气味慑步而走,偶尔还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天空。
三個邪物很快就找到了它们的目标,六颗头颅被穿成一串,挂在一颗须得几人合抱粗的老桑树上。
此时节正是桑树结葚的旺盛时期,参天巨木一般的老桑树上挂满了指头肚儿般大小的桑葚,黑黑红红的如玛瑙一般喜人。
二狗骑坐在一根枝杈上,悠然闲适的吃着甘甜多汁的果子,直吃得唇黑齿红,满手汁水。
如此硕果累累,品质上乘的老桑,却扎根于人迹罕至的野林之中,却是有些浪费了哩!
不过也说不好,或许正是这老桑树不为人所知,如此才能安然长寿,否则却不是早被人伐了去做用。
桑叶捋了养蚕作茧,枝杈作器。
三年桑枝,可以做老杖,一支三文钱;十年桑枝,可以做马鞭,一支二十文;十五年干枝,可以做弓材,一张弓两三百文,做木屐,一双三十多文,做剑格刀柄,一具十文;二十年老桑,可以做轺车良材,一辆轺车一万钱左右。
百年以上的老桑那就更了不得了,乃是制作寿棺最好的材料之一,堪称千金不换之宝。
话题扯远了,却说三头邪物当中,红眼乌鸦是第一个发现目标的怪物。
虽然这邪物有些脑子,认为其中些问题,只是它仗着自己能飞腾,却并不将潜在的危险fang放在眼里。
它围着华盖一般巨大的老桑树盘旋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便自合身扑向了那些头颅,正经落在了最上面的人头面门上,低首就啄了一颗眼球吞了下去。
这时树下食人鼠和人面豺也到了,它们急促的对着红眼乌鸦叫了几嗓子,发出的声音既不是老鼠的叫声,也不是豺狼的叫声,它们却像人类一般说话。
只是用的语言却不是汉语,而是一种更加尖细婉转,仿若唱歌一般饶舌的陌生语言。
那红眼乌鸦却“嘎嘎”叫了两嗓子,用标准的汉语官话说道:“两个夯货!当这里还是奥···天堂殿吗?!嘎嘎——分享?等下一次吧!这次的收获独属于伟大的凤凰之侍者!”
说完乌鸦就叼着串着人头的布带——它曾经作为腰带属于其中一个被斩首者——试图将所有的头颅都掠走。
只可惜,这些头颅并不是随便挂在老桑树上的,一张由藤索和细布条绞成的网扑面罩了下来,正好将乌鸦圈拢起来,任由它几次扑腾都不能挣脱。
树下的人面豺和食人鼠也俱都吓了一跳,只是等到满面浆红汁水的二狗从树冠深处钻出来,提着一杆大镰刀,一副吃人吃得邋遢的模样,这两个邪物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邪物们最不怕的就是作恶的人类,有时候双方还会结盟协作,合伙共害好人哩!
若是那些手段高超的恶人还能让邪物有所顾忌,但二狗的模样却毫无一丝威慑力,在食人鼠和人面豺看来却是上好的两脚羊,正好用来生吞活吃,却比吃那死尸更有多般滋味。
食人鼠受贪婪本性感染,却是首先忍不住,几个蹿纵便冲到二狗身前,张牙舞爪的直接咬向他的面门。
二狗却故作慌乱,大叫一声“啊呀”便从树杈上摔了下来,在树干枝杈间翻滚跌落了几匝,却正好砸在人面豺的跟前。
这人面豺正懊恼间,不想忽然天降大礼,却忍不住眉开眼笑,张嘴就要噬咬二狗的脚后跟儿。
一杆铜刈攸然扫过,却直接切断了人面豺的四肢,接着又割了它的脑袋,这可怜的邪物甚至临死前还未曾来得及消去面孔上的欣喜之表情。
食人鼠只道一扑落了空,待得回头,却见自己豺伴居然被人给杀了,它立时反应了过来,扭头就要逃窜,冷不防自身侧扑出一头细毛黑猎犬,铁嘴钢牙直接咬在了它的脊背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微脆响,食人鼠只觉得后背剧痛难当,后半身接着就没了知觉。
却是那猎犬一下子就咬断了食人鼠的脊椎骨,彻底断了它的逃跑之能力。
二狗将那红眼乌鸦自树梢上取下,一把就拧断了它的翅膀,狠狠的掼在地上,直摔得那鸦嘎嘎惨叫。
来福则颠儿颠儿的叼着食人鼠凑到跟前,对着二狗直摇尾巴。
二狗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来福啊!你越来越像一条狗了呢!”
来福将猎物丢在地上,说道:“主人,俺觉得做狗比做人畅快多了!”
这时一头驴子也从草丛中站了出来,摇头晃脑的说道:“对极!対极!主人啊!你不是驴,自是不知道作驴儿的乐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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