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号找到了自己的包厢。
四个铺位干干净净罩着白床单,被子和枕头规规整整摆在床头。
没人,独享。
这叫啥?一百二十五块买来的奢靡!
有钱真好。
他脱下鞋子半倚在铺上,车窗外黑峻峻的,玻璃上只倒映着自己的脸。
还是瘦的,眉毛浓浓的,脑门上没有那十一针的疤。
一切都还是年轻的样子,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
方圆规划着这一世陌生的未来,憧憬着、恐惧着,患得患失之间,听着车轮碾压铁轨的咣当声,缓缓睡着了。
睡了一个很久没体验过的饱觉,梦都没做。
醒时,他发现被包裹在一片漆黑中,想了想,突然起身。
睡前明明没有关灯的。
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自己竟睡了近六个小时。
想起卧铺一般十点多就熄灯,他便顺着墙壁摸了摸,打开阅读灯。
昏黄的灯光只能照清不丁点的范围,这也很好了,他怕黑。
清醒之际,方圆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绝不是自己的体香,像香水。
微微抬头,对面下铺的床尾依稀有个人影。
他揉揉眼睛,下意识‘卧槽’一句。
真的是个人!
似乎是个抱着被子半靠后坐着的女人。
这一眼真吓得他跟什么似的。
奶奶的!
好好躺着不行么,哪有人这么坐着睡的?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感情这人是防备自己呢。
也是,软卧车厢封闭,包厢里又只有孤男寡女,这没什么错。
对面的人似乎被他刚刚的惊呼弄醒了,依稀又往怀里拽了拽了被子。
干啥啊?我又不是火车痴汉。
方圆轻咳一下,小声说:
“抱歉把你吵醒了,我不知道包厢进人了,刚才吓了一跳,你好好躺着睡,我也继续睡。”说着又把阅读灯关了。
“没关系,我下一站就下车了。”
女人的嗓音有些哑。
“哦?我睡得太死,都不知道到哪了。”
“刚过唐山,下一站燕京,还要两个小时吧。”
方圆想想自己还有十个小时可以睡,看着对面朦胧的影子,便说:
“两个小时也能睡一会,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出去外面坐着,说真的,我现在不困了。”
听见自己这么说,对面的女人似乎放松了些,身子也舒展着躺了下去。
从被子伸展的痕迹看,个子不矮。
“谢谢你,但真不用,我刚才也睡了的,现在不睡了。”
方圆不置可否,他心心念着媳妇呢,没搭讪的心思。
只说了一句:“那行吧。”也铺开被子躺了进去。
沉默许久,哐哧哐哧咣当咣当的声音充斥在包厢里。
铁道沿路架设着盏盏高灯,炽白的光亮时不时就会照进来,然后一闪而逝。
对面传来压抑着的轻咳。
方圆在黑暗中咧咧嘴,没有压低声音的咳嗽一嗓子:
“我还没睡,如果你不是怕吵到隔壁,大可以放心的像我这样咳嗽。”
隔了几秒,轻轻地‘噗嗤’一声,然后仍然是沙哑的小声:
“你们东北人说话都挺有意思的哇。”
“咦,你是内蒙人?”
“你怎么知道?”
沈凝飞不分前后鼻音,说话时把“呢、啊”的尾音说成“哇”。
比如说“是啊”她就愿意说“是哇”。
想起她俏皮可爱的模样,他心里软软的。
“我爱人就是内蒙人。”
对面惊诧一声:“你还有爱人哇?你才多大哇,不是应该叫女朋友么。”
方圆打趣道:“我都三十多岁了,怎么不能有爱人?”
她带着笑声:“你这人,说谎都不结巴的,我上车时明明见你穿着校服,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这回换做方圆诧异了,听她沙哑的嗓音,一直觉得要有一些年纪的。
“原来你是感冒了啊,你也是学生?”
“不是感冒,这几天训练发声太多,嗓子哑了。”
“怪不得,我知道了,你是艺术生,学声乐的?”
隔了一会,对面才说话:“算是吧。你在哪里下?”
“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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