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九点。
焦躁烧尽了陈婉的耐心,她终于等不了了,拉着方圆出门。
彩票站已经关了灯。
两人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站着。
方圆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自己也很紧张,甚至买了包烟。
连着抽到第三支的时候,店铺的灯突然亮了,里面传来兴奋的说话声。
然后,卷帘门拉开,一个中年大叔走出来。
方圆拉拉陈婉,走上去:“大叔,还能买彩票吗?”
中年男人一愣:“都几点了小伙子,你不常买吧,八点就截止了的。”
方圆点点头:“我不懂的。看你们这还开灯……”
中年男人一脸兴奋:“是有人中奖了,头奖啊。我得去做条幅!”
方圆配合着兴奋,还没说话,中年人又道:
“五注头奖啊!两千多万啊!”说着就急急离开了。
方圆和陈婉一样,都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五注?怎么可能是五注?
明明是一注的!
怎么会这样?
陈婉走上来,双手拉住他,眼中晶莹,是哀求的眼神。
她问他:“你梦了多久?”
“十七……”方圆立即止住,怔怔摇头:“我不能再说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方圆不答。
陈婉使劲拉着他往家里跑,回到家关上门。
她把方圆按在沙发上,扑进他怀里,呜呜痛哭。
方圆一动不动,眼神直愣,他心里泛起恐惧。
他看到了一只遮天蔽月的蝴蝶,像后世怪兽电影里的那只魔斯拉。
方圆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站在它面前,宛若尘沙。
陈婉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我该怎么办?”
方圆缓缓回过神,两个人的鼻子都快要贴到一起了。
“方圆,我害怕,我该怎么办?”
方圆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一样了,他没有把握给她意见,他不敢说出一切都不一样了。
绝望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给了绝望中人一根稻草,又亲手把她推落更深的深渊。
“我…不知道。”
陈婉坐在他身上哭,然后蜷缩进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过了好久,直到没有力气,她就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方圆把她抱到床上,脱下鞋子,用被子把她盖住,自己坐在床边抽烟。
陈婉一只手拉着他,她不想自己呆着。
“你说的都没骗我,对么?”
“我没骗你,但我现在想求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好么?我承受不起失控的后果。”
“我今晚能在这里么,我不想回宿舍,更不想回家。”
“行,有什么不行。我今晚也不想一个人呆着,要谢谢你陪我消磨时间。”
陈婉坐起身从后面环住他,柔弱无比的说:
“我求你今晚不要胡思乱想,让我抱着你吧,我太害怕了。”
方圆脱鞋上床,把衣服的拉锁拉到最上面,钻进被子里,主动抱住她。
眼下的陈婉是软若无骨,在发抖。
两人狠狠地用力地抱紧对方,互为稻草,互为深渊。
“我什么都不想,你也什么都别想,现在我不是流氓,你不是陈婉,我们是两块石头。”
方圆不是石头,陈婉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个自发热的毛熊玩偶,命运的深邃和寒意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方圆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鼻尖萦绕的香气没有让他产生邪念,反而很安宁。
他冷静想了想,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悲观。
自己的改变势必会造成周边的改变,刘苏的成绩提高了,楚楚大概率避免了厄运,惠普多卖出一台电脑,长城宽带多了个年费客户,火车还多卖了两张票呢,这不也是变化么?
自己的影响范围毕竟是很小的,大势不会变化的。
对,大势所趋,谁能掀翻浪头?再猛的人也不过是弄潮儿罢了!
不说别的,单08年那么多大事,就算有心而为,哪件是单凭自己就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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