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国说话间,便欲要把手中太子符节,递给任平,却是被任平挥手婉拒。
任平不拿符节,也不领命,就在这干耗,和赵充国大眼瞪小眼。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别说太子符节了,就是天子符节,自己又不是没玩过。
这东西在任平眼里屁都不是,当初他就是用这两符节,在长安聚集起了数万兵马,现在卫广,赵充国,想和自己故技重施,傻子才上当呢!
任平这副神情,看得赵充国一愣一愣的。
刚开始赵充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甚至有那么一刻,赵充国都怀疑,任平是不是让匈奴人给策反了。
但等其转念一想,方才转过弯来,合计着任平是夜路走多了,怕碰见真诡。
想通了关节处的赵充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太子符节,硬塞到了任平的手中。
“唉~事到如今,老夫便不再隐瞒什么了,范夫人城那边出大事了。”
赵充国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下,想看看任平做何反应。
谁曾想任平一句话没说,脸上眉头也舒展开了,甚是平静,就这么呆呆望着他,欣赏其表演。
赵充国哪里知道,他心中的“大事”,和任平心目中的大事,衡量标准不一样。
在任平心里,只要太子不死,范夫人城还在汉军手里,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
刚才赵充国已然提前给任平吃了定心丸,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赵充国对此甚是无奈,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也不扭捏,卖关子了,接言道。
“前几日,我军屯在范夫人城的粮草,起了大火,火虽然扑灭了,但粮草却所剩无几,纵然卫帅已经下令用小斛给士卒分粮了,但城中之粮,仍不足十日之用,老夫是三天前从范夫人城出发的,以此推算,城中我军之粮,只够七天了。
军情紧急,还望任将军莫要推辞。”
“呵呵……”
赵充国言罢,任平当即冷笑道。
“老将军,你编故事也得编个像样一点的,卫帅亦是久经沙场之人,焉能不知道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
我虽不知大军粮草,由谁管辖,但必定是卫帅的亲信。
据我所知,狐鹿姑单于的部队,即便求和都不敢踏进漠南,释放流民都是从漠北释放的,故而何谈敌作奸细?
没有敌作奸细,三军命脉的粮仓,如何会起大火?
便是起大火,以卫帅为人,焉能不派人去紧急救援,岂会做视火势烧得那般大?
赵老将军,运粮一事休要再提,三万流民,走到沃野,仅剩一万八,我接收了他们,眼下城中足有五万。
一万石粮食,也只是够我城中一月用度。
实话告诉你,我已然派人回关中筹集粮草。
粮草是筹集到了,但最快也得四十天方才能送达,我若是将一万石粮食都给了你们,岂不是让我的沃野百姓,朔方百姓,集体喝西北风?
今天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怕再多言几句了。
于公于私,我任平都对得起他卫广。
打李陵,老子就带五千人,赵老将军你也在场,莪他妈差点把小命搭上。
于私,我病重,他执意要打范夫人城,太子不准,是咱派赵三箭传的口信,他方才可以如意去攻范夫人城。
就在几天前,匈奴那边狐鹿姑单于以释放掳走的汉民,对他用阳谋。
他和太子殿下,进几句言,便把三万流民都扔给了我,三万人上路,一粒粮食都不给,他妈的卫广,是给我整来三万流民,还是弄来三万个饿死诡?
就在今天,老子差点亲手宰了董进。
董进你是知道的,咱和他在临戎城外,共过生死。
现在他又把你指使来,拿着不知道怎么从太子手中哄骗出来的符节,张嘴便是管我要一万石粮食。
赵老将军,这理你给我评评,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干事的。
他是太子殿下的亲娘舅,我任平也是一心忠于陛下,忠于太子的,太子殿下若真是这般偏心,却是凉了我这做臣子的一腔热血。”
任平这一番话,直接让赵充国哑口无言。
“任卿,孤让你受委屈了!”
就在任平和赵充国对峙之际,自不远处走来一个持火把的青年。
那青年的面容,任平做梦也不会忘。
“臣任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殿下圣安?”
“孤安!”
赵充国和任平给太子刘据行了礼之后,三人当即都不说话了。
尤其是任平,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cpu差点都干烧了。
他实在没想明白,太子刘据是从哪突然出现的?
自己刚才明明,探查过赵充国的随行亲卫,没见到有太子的身影啊?
就在任平疑虑之际,太子刘据又开口了。
“任卿,伤势可曾痊愈?”
任平闻言,连忙搭话。
“禀殿下,皆已无碍,若殿下所需,臣马上便能带兵,去漠北再杀一阵匈奴。”
太子刘据见此,微微点了点头。
“任卿勇武,孤自是知晓。当日任卿患伤,孤甚是忧虑,孤自觉与任卿,亦是患难之交……”
任平听到此处,连忙拱手回道。
“殿下谬赞,臣万不敢……”
任平还待推辞,却是被太子刘据挥手打断。
“任卿莫要菲薄,凭心而论,以任卿之功绩,才干,此时要么在战场上,为一路大军统帅,挥斥方遒,要么身负侯爵之位,进入朝堂,为父皇,为孤,为万民计。
今却因孤所累,被父皇不喜相疑,屈身于这边塞之地,实在是孤有负任卿。”
太子刘据之言,把任平吓得心脏蹦蹦跳。
他听到此处,连忙狠狠掐了一下自家大腿,眼中立时有泪水流出。
任平借着泪水,带着哭腔,准备拜倒于地,身子方才躬下,却是被太子刘据,先一步搀扶住。
“臣何德何能,能至殿下如此?”
“任卿!”
刘据和任平,相互把臂扶持,万般心意,皆在不言中。
一旁的赵充国见了这等场面,纵然是沙场老将,亦是眼圈泛红。
好半天过后,太子刘据方才悔恨的说道。
“孤识人不明,方才铸成今日大错,任卿可有法补救?”
对于太子刘据此时之言,任平已然有所准备。
他在刚刚见到太子刘据当面后,便知道自家沃野的粮食,这一回是真保不住了。
任平听得太子刘据所问,擦了擦脸上泪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殿下请放心,臣在沃野城中,已经屯粮一万石,可先行拨出六千石,即刻派人运往范夫人城。
臣自留四千石,以作城中百姓,十天口粮。
范夫人城的汉军,有了六千石粮食,军心可稳。
算算时间,第二批从长安拨下来的粮草,应该已经出城了,快得话,二十多天便可到达。
御史大夫商丘成,已经押着一众车师国俘虏钱财,准备班师了。
若以殿下手书去信,调拨粮草,恐此事泄露,伤及殿下威严,惹陛下不喜,迁怒殿下。
臣不才,愿意亲往,以臣之名义,向御史大夫借粮,以缓我军之危局!”
太子刘据听到此处,不由得大喜。
“此间大事,孤便全权托付给任卿了。”
“请殿下安心回城,臣定不辱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太子刘据出现,到任平目送他随赵充国夜骑而去,二者之间谁也没提太子符节的事,任平没说还,太子刘据也没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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