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汉武帝现在却想得是,这个任平,立功太多了,晋升太快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他儿子还没登基呢,任平的地位就要在朝堂上举足轻重了。
一旦太子刘据登基,汉武帝刘彻可以预测,大将军,大司马的位置,怕是少不了要落在任平的头上。
做了几十年皇帝,深谙平衡之道的汉武帝,自然懂得军权不能落在一家手中,即便是当初的卫青也不例外,不管这个人有多忠诚都不行。
汉武帝准备为自己儿子培养一个能制衡分权任平的存在。
他分三路大军攻匈奴,也是有此意,只不过现在就卫广的战绩来看,未免有些不中用,好在霍光争气。
方才汉武帝因为被废太子刘丹意图谋反一事给气到了,便没有想起来这茬儿,如今得了桑弘羊提醒,他方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
“传旨,让镇北将军霍光,率步卒即刻回军捉拿废太子刘丹进京,升任平为朔方部刺史,统朔方,定襄,云中,上郡,五原,西河六郡的监察之责。”
“诺!”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原本汉武帝在颁旨后,都准备下令退朝,召才被唤回来的拳夫人“散散心”,“出出火”,谁曾想桑弘羊今日不知怎地,话尤其多。
汉武帝见此,刚刚准备起来的身子,又再度坐了回去。
“准奏!”
“启禀陛下,臣以为赵国废太子之乱,乱在赵王专营专利,以谋钱财之上,现今其他诸侯国虽没什么人效仿,但民间流通的匈奴血,不亚于另一个取祸苗头。
先前沃野城久受匈奴所扰,军备不齐,镇朔将军出新酒不过是权宜之计,即是权宜之计,便不能久持,如今匈奴战事,已然大定,国家有酒榷法度在前,若不回收匈奴血,天下都尉,校尉,诸侯王,郡守效仿之,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陛下威严于何地?”
汉武帝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也是打压任平的一个方法,再者匈奴血的利润,着实让他有些眼馋。
先前汉武帝不提,是觉得此事由他说,未免显得自己太过于小家子气,也容易打击前线将士的作战积极性。
但如今由桑弘羊提出来便不同了。
以后就算遭人诟病了,也是桑弘羊背锅,任平即便要怨恨,也是怨恨这个大司农。
文武某种程度上的不和,才是一个皇帝愿意看到的。
“准奏,此事便交于大司农去办。”
“诺!”
————
“见过大司农!见过丞相。”
“少叔来了,快快请坐。”
方才一下朝,丞相田千秋,便随着大司农桑弘羊,来到他府中做客,二人才到,上官桀便亦不请自来。
“大司农今日朝会提议,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三人落座之后,上官桀没想到,一向老实,甚至有几分懦弱性子的丞相田千秋,会直接了当的同桑弘羊提及今日朝廷回收“匈奴血”一事。
“少叔此来可是亦为此?”
桑弘羊闻言,并未着急作答,其喝了一口茶后,转头向上官桀,抛出了一个心中已然有答案的问题。
上官桀听到此处,却也不啰嗦,直接拱手对着田千秋,桑弘羊施了一礼,坦然答道。
“不瞒大司农,我却是和田丞相有一样的顾虑。
任平其人,据我所知,年少时名声不显,行事颇为放荡,不过一寻常大户郎君的做派罢了。
然自前年京都巫蛊祸事一起,任平以雷霆手段,助太子殿下,火速清除朝廷奸佞,恭迎陛下回京的行事风格来看,可见其人身负大才,先前作为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行径罢了。
冀州太子设宴一事,想必两位都有所耳闻。
不瞒二位,桀与前朔方郡守张义,颇有几分私交,他又与任平多有往来。
以桀观之,任平少时的放荡不羁,并未因其如今显才于天下而有所收敛,反而愈发飞扬跋扈起来。
此人行事,一向不循规蹈矩,其年岁二十有余,未曾娶妻,反倒是收了两门姬妾,一位西域外邦胡女,一位是冀州刺史方理送给他的歌姬。
任平对此二人,极为宠爱,听流言说,二位妾室出入用度,比之寻常二千石官吏的正妻夫人,还要气派。
再看他到朔方,以及现在揪出废太子意图谋反的行事轨迹,可知其人,办事为官,从不讲章法,多以兵锋刀剑为利。
他们商盟中人在京中的传言,便有任平曾一人亲自在沃野县斩首二十四名商贾一事。
其人手段之狠辣,便是寻常酷吏亦望尘莫及。
偏偏此人还深受太子恩宠,战功卓著,大司农此番夺了他的匈奴血经营权,便是断了他的一项大财路,他若不回长安还好,若回长安,焉能与大司农善罢甘休?”
上官桀说到动情之处,已然是眉头紧皱,仿佛明日任平便要返京,对他们展开报复一般。
“大司农,少叔之言,亦是我今日所来目的,大司农莫要不信,需以前番莽何通之事引以为戒啊!”
田千秋比上官桀想得还要多,在他眼里,不是任平行事风格不正常,是所有带兵将领,皆需要提防。
与他们这些文官不同,经过莽何通反叛一事,田千秋已然充分看明白了,那些武将是可以随时因为一些对自家不利的矛头,而就直接拔刀相向的。
连莽何通这种小角色,都敢行刺陛下,像任平这种朝堂上如日中天的武将新代表,因为寻仇,带人提剑杀到你大司农的家中,未必就不可能。
看着田千秋和上官桀,俱是急切神情,桑弘羊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
“哈哈哈……二位不必担忧,我这里有御史大夫商丘成,在前几日送来的书信一封,请二位过目。”
桑弘羊说罢,自衣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后将其中书布,平铺在桌案上。
上官桀,田千秋闻言,皆不明所以,快步离席,想要探查这位大司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回收匈奴血,竟然是任平借商丘成之口同大司农提议的?妙啊!妙!”
待到上官桀和田千秋观罢来书后,皆是一脸震惊,尤其是上官桀,情绪最为激动。
桑弘羊自是知道他为何如此。
眼下的朝局,因为匈奴战事,明显要重新洗牌。
大家都知道要重新站队,也知道汉武帝没几天活头了,跟着太子刘据混,才是正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汉武帝性情多疑,底下臣子,想向太子刘据示好,但除了一些没有实权的大臣外,如上官桀,桑弘羊,田千秋等一众实权派,需要照顾汉武帝的想法,也不敢明显示好太子。
为了此事,他们几人,终日焦急。
他们深知,自家和霍光不一样,人家顶着霍家的名头,可以明目张胆,轻而易举的在汉武帝和太子刘据之间两头讨好。
所以这个时候,拉拢任平,成为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一员,便显得至关重要了。
刚刚上官桀和田千秋对桑弘羊提出回收匈奴血之事,持不同意见,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现在一封商丘成的书信,把他们的顾虑全解决了,上官桀,桑弘羊,田千秋几个是开心了,但他们可以预想到,不久之后长安城的大户豪绅,应该都会在暗地里大骂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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