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初时没当回事儿,通告公文,朝廷每十天一发,主要便是大朝议的政策传达。
自家上的那几封表文,结果按理说应该也在其中。
但任平好歹也是当朝大司马,其不信若是自家所奏之事,真有了眉目,朝廷会不先派人知会自己一声,而真的等到通告公文下达时,才让自己知道消息?
“竟有此事!”
看公文之前,任平一脸轻松写意,看公文之后,其眉头皱得都能拧麻花了。
任平这么大反应,许野自是也好奇那通告公文上写了什么?
任平也没瞒他,其感慨之余,随手便将通告公文递回给了他。
许野一见通告公文,看罢之后,嘴都惊得合不拢了。
“这,这,这这这………”
怕什么来什么,任平现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么大的事,任平不知道长安的权贵是作何打算,但其却不能不表态。
武库充备,物产富足,藏有大量钱粮商贾,这些在任平看来,都不是刘进被封为洛王的隐患。
真正让任平在意的是,长安和洛阳之间的距离。
二者之间,走官道,部队行军,最慢十天,便可赶到。
且洛阳距离朔方亦不过千里,中间水陆交杂,任平到那去,定然会比去长安多花费一些时间,但却不会耽搁太多,至多三五天罢了。
如此一来,太后卫子夫便无形中将任平拉下水了。
天下人都知道任平和汉孝帝刘据相交莫逆,其子刘进如今又被封为了洛王,权势在诸王中,可谓是一时无量。
退一万步来说,一旦刘进就藩,任平现在不表态,那长安城的卫家势力被清除后,幼帝刘弗陵如果要对洛王刘进下手,出兵之时,会不会把任平一同当成假想敌?
顺着这个路数一细想,任平甚至后悔让公输鹏捣鼓出明轮船了。
其初他弄明轮船,一是为了运输商品,促进贸易经济,二便是节约朔方的守备兵力,以水军在北河一带做水上长城,将陆军都解放出来,可以让任平有精力收拾他处的烂摊子。
谁能想到,汉武帝会早死了两年,刘据甚至连一天皇帝宝座都没坐,便直接噶了?
若有他们在,自不会担心怀疑任平有取乱之意。
但他们现在不在了,明轮船全速行进,到长安不过数日光景。
其上军械的坚厉,士卒的精气神,长安权贵,当今圣上,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旦天时有变,任平再积累些时日,组成一支明轮船舰队,弹指间兵发长安,幼帝刘弗陵又该如何抵挡?
这个隐患问题,任平不是不知道,朝中的有识之士,皆心知肚明。
以往没人提,一则是被任平的忠心所感,二则现在那些权贵和幼帝刘弗陵,都不想把窗户纸捅破,不愿逼迫任平狗急跳墙,真给他们来一下。
若如此,即便任平不成,大汉的天下,亦将大乱。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果刘进就藩,那幼帝刘弗陵就算再不想,亦会想到这些事。
尤其是任平现在新晋又上奏汇报,自家弄出来一支南阳军。
南阳距离长安亦不过千里,若任平行不轨之举,荆州可与朔方遥相呼应,两面夹击。
再则任平的父亲,还是益州刺史,益州不管是跟荆州,还是跟朔方,都能够得上,天府之国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纸面上的实力,任平现在已拥三州之地,兵,将,粮,钱,铁,盐,牲畜,战马,他都不缺。
任平现在也说不好,幼帝刘弗陵相比于洛王刘进,是更怕自己一些,还是怕他那个好侄儿。
若是麻烦只有幼帝刘弗陵,任平自负还能周旋,可未来敌视自己的,如果在幼帝刘弗陵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个如日中天的太后卫子夫呢?
任平不表态,太后卫子夫也不敢说他就支持谁,幼帝刘弗陵怕任平,难道洛王刘进便不怕么?
按照纸面上的距离算,洛阳距离朔方可比长安距离朔方还要近一些。
只不过洛阳没办法让任平直接把明轮大船开到城下,需要走上不少的陆路而已。
但走陆路归走陆路,不管是长安还洛阳,都可用秦直道去朔方,反之亦然。
这可是秦始皇,修建的“高速公路”,一直到任平几千年的后世还在使用。
整个大汉独一份,任平凭借此道,若是他想,行军速度快上一倍亦不是什么难事。
相比于幼帝刘弗陵,刘进就藩洛阳根基浅薄,如果任平有异心,恐怕雷霆之势,刹那间,便可让太后卫子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者洛阳亦是大汉权贵世家的聚集地,数量规模不亚于长安,多少王公贵族,豪商巨贾都在此。
想要捋顺他们,可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也不是只靠卫家这个招牌,洛王这个名号,就能成得事。
刘进有游侠气,待人虚怀若谷,来软的卫子夫不担心,卫子夫就怕有行孙逊,孙德之事,目标却改成了自家孙儿。
故而即便她知道任平想中立,亦要逼他表态。
任平不站队己方,一时间你叫卫子夫从何处变出那么多精兵来?
幼帝刘弗陵,太后卫子夫的想法,对于任平来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但往往便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真刀真枪的阳谋才最难破局。
任平思虑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暂且应付。
“你把代南阳都尉王平给我叫来。”
“诺!”
幼帝刘弗陵没回复任平上奏的表文,故而现在王平的头顶还有个“代”字,仅这般已然够让他心满意足的了。
“下官代南阳都尉王平,参见大司马。”
“免!”
“谢大司马!”
原本王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见任平眉头紧锁,当即也不笑了,连忙扳起脸,认真对待。
“即刻起,你从南阳军中挑些人,把中山靖王之孙刘仲卿的家给抄了,连带着他和他的家眷,都给我带回宛城来,罪名就是本将军查到其曾暗中资助荆州流民,张氏弟兄,意图谋反。
若遇阻拦拘捕者,格杀勿论,无论其是何官职皆如此。闹大了,自有本将军替你扛。”
“诺!”
任平的命令下达得蹊跷,但是王平丝毫没有多问一句,领了命令之后,转身便欲走。
任平见此,却是叫住了他。
“看罢再去不迟!”
任平叫王平看,王平便看,其认真看完之后,恭恭敬敬的将朝廷通告公文放下,施礼转身离去,从头到尾,都未反问任平一句。
任平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点了点头。
想不出解决办法来,任平便不想了,太后卫子夫,幼帝刘弗陵都逼自己,那他如何不能回逼一下二人?
怎么做,他们都怕任平,那其不妨让他们更怕一些,怕到任平不回京,洛王刘进就不敢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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