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秦云铮急忙反驳,“将士保家卫国,怎能视他们的伤口如无物?”
云予微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秦云铮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憨厚地挠了挠头:“我不一样。”
“我有父兄在侧,已经得了太多庇护,若是还动辄因为这些小伤喊苦喊累,对其他将士太过不公。”他轻声道。
“云姑娘,你大概不知道。”秦云铮垂下了眼眸,少年略显清瘦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禁不起西北的风沙一般,“虎子他是因为我才会受这样重的伤的。”
虎子是那个偷溜上战场差点儿丢掉性命的孩子。
云予微回头看了一眼内堂,虎子的父母还在哀戚地守在他的榻前。
“我十二岁便随父兄出征,幸得上天庇佑,得了一些小功绩。军中人人都道,这是虎父无犬子,我不愧是父亲的儿子。”
秦震治军极严,秦云铮即使是亲儿子,在他的麾下那就是兵将,不是儿子。
秦云铮倒也争气,思路清晰,用计灵活,也不胆怯懦弱;其中一次,甚至孤身带了一骑小队,从一侧伏击,亲手射中了敌军当时副将的脑袋。
那一次威武军大获全胜,秦云铮的小将军之名也彻底被叫响。
后来,边城茶馆酒楼,说的不再只有他父兄英勇杀敌的故事,也有了他秦云铮的一席之地。
“别人都称赞我少年英武,天生将才。”秦云铮目光渺渺地望向了远方,“其实并不是。我虽十二岁便跟随父兄出征,但在此之前,我有最好的老师教导我兵法,有父兄亲自指导试炼我的武艺,有最好的大夫帮我看顾身体,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一事无成,那才叫丢人。”
“虎子所听说的那个少年英才的故事,根本不是事实。”秦云铮终于将脸埋在了手心中,“他只是错误地相信了旁人编造的神话罢了。”
那个永远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那个宛若神降的少年将军,此时才终于流露出了他这个年纪的脆弱,他只是低着头,宛若一座沉默的、即将被摧毁的雕像。
“你想太多了。”云予微淡淡地开口。
“他所相信的并不是你,说向往的也并不是你,只是作为大绥子民,他天然地想要拿起武器对抗来敌罢了。”
“你的故事,只是刚好契合了他想象中的自己罢了。”
秦云铮猛然地抬起了头。
他有些发懵地看向云予微,只见夕阳的余晖落在了少女的身上,粗布麻衣也变得金灿灿的,她目光沉静,带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沉稳和坚毅。
她仿佛是慈悲救世的神祇。
“云姑娘……”秦云铮怔怔地唤了她一声。
云予微回过头来,望着他浅浅一笑:“做人,切勿自作多情。”
“我虽是大夫,也从不敢去想,来找我看病的病人都是为了我才病的。”
“怎么你秦小将军,就能以为,虎子奔赴战场,为的不是大绥边疆安定,竟是为了你小将军的英雄故事?”
秦小将军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他是家中幼子,平日里也算得上是伶牙俐齿,今日在云予微面前,他竟是嚅嗫着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说得好有道理。
“受教了。”秦云铮起身肃容道。
云予微只是点了点头。
秦小将军望着她,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地方,突然柔软地塌进去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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