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了一声:“名节与性命,性命为重。”
章全拱手退后一步。
云予微举步走进了内室。
朱夫人仍伏在床榻边放声痛苦,她双目红肿,刺骨的悲恸不似作假。
“夫人,”云予微道,“朱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还请夫人且忍悲痛,让小姐先休息养神,能灌下药去,自然无碍。”
“她不肯喝药,她不肯喝药啊!”朱夫人捶胸顿足,“我只得她这么一个女儿,她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云予微眼见着朱夫人又要昏厥过去,朝白芷白苏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上前,又是哄又是劝地将朱夫人扶至一旁的耳房。
云予微走近床榻,只见榻上的少女面色惨白,面上还有些许伤痕,她一头乌发披散着,全身只着了一件素白的衣裙,连一个绣花都没有,扣子都是白色的贝母所做——这一身很是不吉。
明明是夏日,少女的衣领却有些高,似乎是在遮掩什么;而露出的半截脖颈,勒伤纵横交错,十分触目惊心。
她的目光逐渐下移,只见少女竟是连手指都伤痕累累,甚至有几根手指的指甲整个翻起,露出了粉嫩的肉。
云予微的目光霎时间变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搭上少女的脉搏。
脉搏极弱。
如传言所说,少女真的只剩下了一口气吊着。
而章全也没有说错,少女是心存死志的。
良久,她伸手要将少女高耸的衣领给拉下去一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内室门口的朱夫人却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不要碰我的女儿!”
她像是一只要护着幼崽的母狼,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白芷白苏两个人都没能拉住她,她伸手猛地将云予微推到了一旁。
云予微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直接磕在了一旁的立柱上。
“你怎么不识好人心?!”白芷气急败坏道。
“娘娘恕罪,”一个老嬷嬷颤颤巍巍地进来了,说着便要跪,“夫人也是爱女心切,冲撞了娘娘。”
云予微眯了眯眼睛,看向老嬷嬷:“这位嬷嬷是……”
“老身沈氏,是夫人的奶娘。”沈嬷嬷怜爱地看了一眼朱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嬷嬷,”云予微点点头,“朱小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不开?”
沈嬷嬷顿时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云予微从善如流,同她一起步入旁边的耳房。
“姑娘早起去摘花,大约是玩得高兴了些,没个规矩,扯破了裙子还划伤了伤,夫人也是心疼,同姑娘拌了几句嘴,话说得重了些,谁知道……”沈嬷嬷伸手不住拭泪,“姑娘气性恁个大,这可叫夫人怎么活?”
“朱小姐平日里气性也这般大?”云予微冷不丁问道。
沈嬷嬷叹道:“大人和夫人拢共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惯得属实有些不像话……”
“她还未出阁,就如此寻死觅活,不孝至极。”沈嬷嬷又叹,“若是嫁了人,在夫家也这般要死要活,朱家的脸面体统都要丢个干净,日后……”
沈嬷嬷突然住了口。
“日后怎么样?”云予微又问道。
“日后,”沈嬷嬷讪讪道,“日后恐怕要闯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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