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峰,名为天问;峰峦常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迎合着冷风吹拂的方向,像极了一条随风舞动的彩带。
南方有雪,北方只有风,如刀划过般地烈风;天问峰的冬天确实冷的让人有些无法忍受。
还好有火,是炉子里的炭火;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正面对面坐着两个烤火的人。
火苗微微闪动,偶尔溅起的火花发出几声“哧哧”的响声,周围一片安静,烤火的两人彼此沉默无言。
殿内无风,门窗紧闭,只剩下门梁上的那处通风口依旧敞开;殿内有火,火中生烟,一缕浓烟肆无忌惮的朝着空中缓缓升起,沿着范金为柱的房梁盘旋缭绕,继而延伸飘落至殿门以外的一块楠木匾额之上。
这块以黑色金丝包边装裱的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地镌刻着三个大字——天机宫。
殿外冷风沁骨,殿内温暖如春;一个头挽道髻,嘴悬三绺长髯的老道人正闭目养神惬意得靠在一张檀木椅上,与之相对而望的是一个一脸木讷却给人无比刚硬形象的青年,他那标志性的短碎圆寸以及那双黑白分明的手都无不彰显着自己的身份。
这个江湖,除了天机宫的“武痴”莫问,又有谁会以如此独立特性的形象立于世间。
莫问的左手黑如炭灰,右手却白若玉脂;这两只手曾分别浸泡在淬铁的沸水中以及零下三十八度的冰盆中,这样的行为不是一个时辰,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莫问已数不清多少次痛的死去活来,也忘不掉痛醒之后附入骨髓的冰寒之意;但他坚持不懈,从未想过放弃,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因为一个拳头,一种他自创的拳法,这种拳法是他在抛弃了五年的长棍,四年的短剑,三年的大刀后一夜卧栏听雨所悟。
这种拳曾在南宫离的寿宴上出现过,就连昔日江湖第一杀手寂光明都曾称赞过这一拳。
而今日这样孔武有力的拳头正在反复不停地翻动着火炉中徐徐燃烧的黑炭。
莫问的手低着,头也低着,整双眼睛也怔怔盯着地上的火炉,空气中除了炭火燃烧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丝拘谨。
“痴儿,还没想通吗?”随着老道人慵懒的声音传来,空气中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师傅,徒儿当真不明白为何你执意让小师妹独自向南寻找那位传闻已消失很久的人?南方近来风雪飘摇,那处隅地又甚是偏僻,小师妹年岁不大,怕是要吃尽苦头了....”
莫问想不通,他不明白素来不愿让小师妹吃苦的老道人居然会狠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方才一吐为快,急切说出心中所惑的莫问此刻说话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闭目沉思的老人已慢慢睁开了双眼,那种眼神似乎有着淡淡的失望和轻微的不满。
“和沐晨比,你当真差远了!”
老道士说的差远了当然不是指武功,而是猜测,猜心,预言,测天算命的本事。
这种本领是为老道的立身之本,二师弟沐晨也在此路上砥砺前行,而莫问没有,他只有拳头。
常年舞刀弄枪的武夫除了开山裂石的拳头又怎会明白文人墨客在纸章上书写的字间含义。
“你应该见过小铃铛的手,你觉得她的手如何?”
“是练武的好胚子,不光是手,还有骨骼的柔软度,以及那双弹性十足的脚。”
“如若是你,你会觉得什么武器才配得上她那双天生灵性的手?”
“自然是剑!除了剑,刀和枪棍在她手中怕是只会污了她的手。”
莫问自然知道小师妹将要寻找的人对于剑的认知怕是连剑阁的卓鼎风都要甘拜下风。
只是他不明白有自己陪在小师妹身边岂不更好,岂不更快可以找到要寻找之人。
“你既知道是剑,那你怎就不知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一路上有你护道,那她的剑道之路又有何意?想来日后她也定然不会珍惜那来之不易的成果。况且我始终相信小铃铛的剑道天赋未来将会无可匹敌,天生剑种在这世上又有几个!”
莫问忽然看到老道的眼中充满了坚定的自信,那份信心就像当初老道告诉自己一样:你若练拳,定当拳破苍穹!
“师傅,我懂了!”说话间,莫问那张木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炭火快烧没了,去添些来吧。”老道士说完竟又开始合眼,这一次似要沉沉睡去。
............
江南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如水丛中的芦苇飘落满地,缓慢堆积而成的积雪像一层铺满白色棉花的床背层层覆盖着青色的瓦片,庭院的高墙,还有那院落的石桌和石凳。
一座小庭别院,一支葡萄架子,架子上没有葡萄,只有被雪沉压得即将弯折的枝干。
院内,窗口,身披灰白大氅的公子羽正坐着轮椅抬头望着窗外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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