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三桂看来,如今南明政权躲在缅甸这个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李定国虽然勇猛,可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撑不了多久;福建的郑成功依托自己强大的水师,短时间风头无限,可随着清军“迁海令”的颁布,他孤军一支,也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此次议和,也不过是吴三桂的缓兵之计。
八旗子弟的铁蹄很快就会踏平大明疆土。
永历没有反驳吴三桂的话,因为吴三桂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不过,接下来永历的话,却让吴三桂心里一紧。
“平西伯。”永历淡然开口,“那如果我大明有了你,清军还有多少胜算?”
吴三桂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
当初剃发降清之后,他就已经变成了清军一台无情的杀人机器。
同胞的生命只是一具具成全自己功绩的道具。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内心的负罪感和恐惧感。
可是这十多年来,他每一夜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他恨自己身上这具叛臣的枷锁。
他早就想摘了这具枷锁,做一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
此刻,大明的皇帝,仿佛窥透了他的内心,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他很矛盾,同时也有点期待。
只是特殊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拒绝永历。
“皇上,罪臣此时乃大清平西王,不事二主,请皇上息怒。”
尽管吴三桂已经很努力压住狂跳的心脏,可永历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有眉目,可以搞!
永历继续攻心道:“朕听闻,清廷对待汉人和满人,犹如云泥之别,有这些事吗?”
这句话狠狠地击中了吴三桂那颗饱受煎熬的内心。
如今的他虽然位极人臣,可在满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背叛国家的人而已。叛徒在哪里都是叛徒,不管他有天大的功劳,那种鄙夷的眼神,每日都如影随形。
“回皇上,确有此事。”他的内心泛起了涟漪。
永历听出了吴三桂话里的不平之音,他不想再藏着压着,直接开门见山道:“为一个屈辱的、不确定的未来,背一世骂名,值得吗?”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一道道劈在他身上,吴三桂微微张着嘴,双眼空洞无神,嘴里一直在重复三个字:“值得吗?值得吗……”
十六岁那年,单枪匹马,万军之中救出父亲,忠孝之士,那时的他是何等的耀眼。
如今他却是遭万千人唾弃的大明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他累了,跑不动了,此刻悬崖勒马,犹未迟也。
这一世骂名,他背不起!
他狠狠地跪在永历面前,凹陷的眼窝里滚出浑浊的泪水,他仰起脸看着永历道:“皇上,叛臣吴三桂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说完这句话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自他叛明降清之后,他的眼睛就成了一口干枯的井,再也渗不出一滴水。
这么多年,他从未像今天这样一身轻松。
他终于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人了。
吴三桂额头着地,任凭泪水滴落。
永历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收回吴三桂这把尖刀,他心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永历这一次没有立即就去把吴三桂扶起来,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吴三桂需要好好静一下
过了一会,他才扶起吴三桂,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平西伯,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反攻呢?”
吴三桂不愧是老江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回皇上,清军在南方做了很多惨绝人寰的事,眼下南方是反抗清廷最激烈的地方,清廷的根基很弱。我们可以借着延平王挥师北上之际,迅速拿下南方诸省。八旗子弟实力不容小觑,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要想打到北京,很难。依老臣之见,我们可依靠长江天险,和清廷暂时划江而治,然后再徐徐图之。”
永历没想到吴三桂回答得又快又好,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老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永历兴奋得真想抱着吴三桂啃几口。
吴三桂和永历两人牵手成功,日子甜甜蜜蜜。
孙可望和尚可喜他们俩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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